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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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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氣惱得想砍他一斧頭,又如釋重負得險些放聲號哭,種種情緒衝擊著她的腦袋,話到嘴邊,卻換成一句──「你幹嘛趁著我放鬆警戒,下崖去欺負我的徒子徒孫?」 「我潛回總壇取藥材,因為──」「以前他們雖然輩份比我高,可我現在是他們的新教主耶!」她淚汪汪地吼他。 「你昏睡的當兒,我翻閱過令師的劄記,其中寫道──」「而且你還偷看我師父的手劄,真可惡!師父的遺筆連我這個徒兒都尚未過目。」 「何古研究了十二年,臨終前勉強找出一味可以抑制殛心摧骨草的藥物──」「活該你被大法王的毒釘打中,到時候看我同不同情你!」「雖然金絲何首烏無法解去殛心摧骨草的毒性,但它可以減卻毒性發作的機率和痛苦──」兩人又展開各說各話的老招數! 「你……你……笨蛋!」淚水汪汪地威脅著氾濫。「幹嘛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一旦發覺守衛隨後砍殺上來,就應該先覓一處安全的地方藏身,入夜再摸黑回來。」 仲修聳了聳肩。「我答應過,不會留下你一個。」 「時機不同呀!底下有十來個身負劇毒的好手圍殺你,我瞭解情勢險惡,又不會責怪你。」素問拚命想把珠淚頂回眼眶裡。 「不!」他平靜地搖了搖頭,依然重複著堅定的承諾:「我答應過,等你睜開眼睛時,我會在你身邊。」 「你──」天哪!她最憎恨流眼淚了,每回她的雙眼開始流淚,鼻子馬上變成紅通通的,還會流鼻涕,樣子醜死了,偏偏他最近老愛做出一些該死的、令人感動的小把戲惹她哭。 素問緊捂著自己濕濡的臉蛋。 「噓……別哭。」一根食指頂高她的下顎,順勢接住下滑的水珠。「底下的三腳貓空自練就一身功夫,輕功卻差了區區在下好幾截,他們上不來的。」 「當然不會有人上來,誰敢像你一樣傻呼呼地釘在岩壁上欣賞風……」 她的氣息驀然消失在他的唇內。 素問再也無話可說,亦無法可說。 這是一個以性命相許的承諾。因此,借由此一然誓,兩人的命運已串聯起來。 共患難,共喜樂,也共赴天上人間。 兩人交纏的唇舌,都品嘗到她鹹鹹的珠淚。鹹中帶澀,澀中帶甜,末了,唯剩無止盡的甘甜…… 「我好擔心。」仲修驀然按低她的螓首,緊緊貼近糾結的心坎。 「擔心什麼?」她呢喃,頰下泌出來的熟悉體味鎮定了芳心浮跳的頻率。 「擔心我回返之後,你……」他沒有說完。 原來,自信的表像下,他也懷著一顆惶躁不安的心。 她踮腳,主動迎上蒼白的唇瓣。 夠了!只要兩人能擁有這短暫的相知相惜,未來能否怯毒、可否存活,都在其次了。 第七章 北斗七星緩步爬升至中天的位置,一如它千百年來的模樣,亙古不變的宿命。 石洞內,激切交心的情緒隨著驟來的山氳而降溫。素問蜷伏在仲修的懷裡,靜聆著他平穩的心跳。 良久。 素問突然天外飛來一個問題。「你猜朝雲和守靜兩位姊姊會不會也專門生產男嬰?」 「啊?」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此時此刻,她的思緒怎會調轉回十二個時辰前的催眠故事呢?有點殺風景! 「你的故事呀!」她仰高淚痕猶存的小臉。「還記得那個小男孩劇碼吧?故事中的女人好象盡顧著玩『弄璋之喜』的把戲,你猜那兩位嫂嫂、弟妹會不會也專生小公子?」 噢!原來她把故事和現實結合起來了。但,兩人靜默相對大半個黑夜,好歹她開口也該先說點溫柔的情話嘛!即使要談正事,重點也應該放在何古的遺稿和發現才對。「不曉得。」而且他對女人生小孩的閒事也興趣缺缺,目前為止,最讓他關切的目標是何古的救命法子。「我有沒有提過尊師遺留下來的手劄內容?」 「我很擅長取娃娃的名字呢!倘若合適的話,我可以替她們的小寶寶命名。」 眼看兩人又將重蹈自說自話的命運。 「曾、素、問!」仲修低沉的嗓門警告她:大爺現下沒工夫陪你玩。「來,先服下金絲何首烏,這可是我拚了性命替你偷來的。」 有時他實在懷疑她的頭腦構造有問題。明明眼前顯擺著迫切的危機,她的腦袋瓜子依然有法子天馬行空地兜到另一處不相干的思緒,反倒是他比中毒者本人更焦切於她的復原機率。 她接收到他口氣不善的暗示,立刻乖乖張嘴吞下澀得一塌胡塗的藥草。「好啦!我吃下去了。剛才好象聽你提起過,師父的手劄拿過來我看看。」 總算! 仲修無話地歎長氣,將劄記翻至最末了的頁數。 後期部分,何古的健康明顯已處於極為虛弱的狀態,因此記錄的文藻減化為斷斷續續的備忘志,不再是完整的篇章。 素問接過遺稿,倏地,她的焦點停駐在某一段雜句,再也移不開──「殛心摧骨草,天下至陰至損的毒物。」 「金絲何首烏竟可壓制其藥性,委實出乎老夫意料之外,雖無解毒之效,但可暫時吊得一口生氣。」 「摧骨草栽培法──遇寒水即枯凍,遇血氣則興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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