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淩淑芬 > 俯仰無愧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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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吃定人家說得理所當然好嗎? 「下個月是我叔叔的生日。因為今年不是大壽,我爹說,讓我哥哥帶齊了賀禮去紿我叔叔祝壽。我吵著要一起去,我爹說:『你一個女孩兒家四處亂跑,成何體統?讓哥哥去就好。』我心裡挺不甘願的,回我爹爹:『哥哥也是你孩兒,我也是你孩兒,為什麼哥哥能去我不能去?』 「我爹聽了,很不高興說:『你成天往外跑都跑野了!女孩兒家乖乖在家等著嫁人就好。』我聽了氣不過,回他一句:『我就偏不嫁人!』 「誰知我爹聽我說了這句話,擔心我真不嫁人了,竟然瞞著我去跟一戶人家說親。那戶人家的家主本身沒有成過親,只收了幾個徒兒傳一些手藝。他一聽我爹要和他結親,高興得不得了,滿口就答應了。」 「你識得你未來的夫婧嗎?」雲仰不禁皺起眉頭。 「什麼未來夫婧?八字都沒一撇!我以前見都沒見過這人一眼,連他長得是圓是扁、是鼠牛虎兔都不曉得,我怎麼可能胡裡胡塗就嫁紿一個阿甲阿乙?我氣不過,隔天就離家出走了。」 雲仰又頭痛起來。 這對父女也真是寶氣。做爹爹的一聽說女兒不嫁人,立馬瞞著她,幫她找了個婆家,做女兒的一個不痛快,立馬離家出走,兩人聽起來都同樣任性。 起碼現在他知道她的性子是怎麼來的了。 「血羽翎又是怎麼回事呢?」他問。 「我就知道你只關心這個!」柳沁回過頭瞪他。 「我當然關心,你也不想想我們兩人為什麼會弄到現在一身狼狽?」雲仰沒好氣。 說得也是。 「哪個人離家出走不帶點銀子的?」她辯道。「去年我叔叔帶了一把小刀紿我爹,我看了挺喜歡,跟我爹爹討著要。我叔叔只是笑著跟我們說,這匕首很有些門道,要我爹爹好好收著,不可以露白。 「我出來之前先到銀庫裡搜括了一點金銀,再想想路上總是需要小刀匕首什麼的防身,就挑了它,我怎麼知道它這般搶手?」 雲仰一愣。「莫非姑娘的叔叔是和仙族人?」 「你在說什麼啊,我可不知道什麼和仙族!叔叔就是叔叔,我瞧他平時只是跑來跑去瞎忙,也沒有真的多厲害,我哪裡曉得他是如何弄來的血羽翎?那些江湖傳言,我瞧能信的不到兩成。不過就一柄匕首而已,有什麼希奇呢?我們家庫房中比它值錢的寶貝可多了。」 和仙族人素來不與外人往來,她叔叔若非和仙族人,難道是識得和仙族的朋友嗎?又或者盜走血羽翎之人,是她叔叔的朋友? 但血羽翎被盜的傳聞已有數年,或許中間轉了好幾手也說不定。 「你又怎麼會弄得一干江湖人追在後頭跑?」他最頭痛的是這個。 「防身武器不就是要掛出來紿人看的?你的劍不也掛在你腰上?」她理所當然道。 「你就這樣掛著血羽翎在街上走?」他叫了出來。 「當然啊,誰知道走沒多遠,就有人纏上來問東問西,最後的事,你就都知道啦!」她攤攤手。 「姑娘……」雲仰一拍額頭,真想昏倒。 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姑娘家竟然帶著它亂跑,若非個性機靈,只怕早死得屍骨無存。 「『沁兒』。」 「泌兒,你說我老實,那我倒要問問你,你可知江湖中最容易送命的是什麼事?」 「遇到壞人?」 「不!是不會武功的人假裝會武功!倘若你真的不會武,人家動手時還不會真的下殺著;你掛個武器在身上,對方心裡有警惕,一出手你就沒命了。 「哼!這麼愛訓人話!要聽訓,我留在家裡聽我老頭子的訓就夠了。」她悶悶地道。 他只能揺頭歎息。 「你心裡在想,我真是不受教,是也不是?」她惱得推他一下。 「你的手能動了?」雲仰連忙道。 被他一說她才發現,她真的能推他了。她反復查看自己雙手,彷佛第一次見到它會動一般。 「我的腳還是很酸麻,站不起來,可是上半身稍微有些力氣了。」 雲仰朗朗一笑。「或許這蝕骨銷魂散沒有那麼難以對付。」 柳沁對他騰然一笑。 她的眉目如畫,一笑起來如春花初綻,嬌媚無比,嘴角的一顆小痣如花朵上的露珠般鮮嫩欲謫。 雲仰的心一動,目光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她臉上轉開。 「雲仰……」 半晌,她輕歎一聲,軟軟地偎回他的肩頭。 兩人一起看著漫天雨絲,空山新雨後,樹杪百重泉。綿綿密密的雨絲將兩人的心也網了起來。 白色的雨幕之外突然有人影晃動,柳沁立時感覺臉頰下偎貼的肩膀變硬,雲仰將她放在大石上,自己站了起來。 一個穿著蓑衣的大嬸從雨幕後鑽出來,驚奇地望著他們。 「咦?你們是誰?」 「這位大嬸,我們在山上趕路,不想竟遇到大雨,被困在此間。請問這附近可有人家?」雲仰松了口氣,連忙拱拱手。 「有,有,我就住在前頭的張家坳。」中年農婦一雙眼落在他身後的柳泌上。 「噯,姑娘,這麼濕涼的天氣,你坐在地上,寒氣沁進骨子裡要生病的。我們山上不比平地,濕氣寒氣特別咬人。」 「大嬸,不知張家坳離此處多遠?」雲仰問道。 「你們是兄妹嗎?」大嬸好奇的眼光在他倆身上遊移。 雲仰來不及回答,柳沁搶先說:「我才不是他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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