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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這頓飯原該吃得她食不知味,忐忑難安的,但周寧夏幽默的笑話和不時流露出柔情的眸光,安撫了她混亂的心,逐漸放鬆,漸漸地被他感染了欣悅的心情。欣琳原就是心思單純的女孩,對於擾人的煩惱,常是三兩下便丟個一乾二淨,更何況是佳餚當前又有幽默風趣的翩翩男士相伴,當然也就撇得更快了。

  整個晚上就在輕鬆和諧的極佳氣氛中度過,等到她想起此行的目的時,已在歸途中了,而且還是他提醒的。

  「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只為了一起吃頓飯吧?」他趁紅燈時,回頭望著坐在右側車座裡的她。

  經他這麼一說,欣琳頓時一震,媽呀!她真要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汗顏不恥了,明明是要去弄清楚的卻掛起羊頭賣狗肉,她開始生起自己的氣來。悶不吭聲。

  周寧夏見她不語,臉上雜著氣憤、慚愧、懊悔、挫敗等複雜神情,只瞧得出她正困擾著,卻無法多問,後頭的車已不耐煩地按喇叭催他綠燈上路。

  他只能不時瞄瞄直盯著車窗外流逝景物沉默不語的她,心底也猜到八九分了,想必她是為了昨天的事,否則她才不會在事務所樓下等他。

  終於來到了她公寓樓下,他把車停穩,扳過她仍側向窗口的身子,讓她面對著自己。

  「小琳。」他低低的喚她。

  「我們……我們……我們這樣……」她艱難的開口。

  「不太好?」他幫她接腔。

  她輕輕頷首。

  「你今天過得快樂嗎?」

  「嗯!」她誠實地點點頭。

  「我們相處可有困難?」

  她搖搖頭。

  「你覺得我不夠好?」

  她再一次搖頭,緩緩開口:「你很好。」

  「那就是啦!既然如此,一切都很OK,你這小腦袋別想這麼多,好好休息,我明天來接你吃飯。」

  說完,便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記,體貼地為她開車門,目送她離去。

  欣琳倒在床上,呆瞪著天花板,久久不能成成眠。

  他的笑語聲,眉眼神情,幽默風趣,他的撫觸,灼熱的唇,特有的男性氣息縈繞著她,揮散不去,她不明白,他的影響力竟如此之大。

  她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也許她根本不想拒絕。

  「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又搬出鴕鳥哲學,來結束著擾人清夢的疑問。

  之後他連著三天出現在她門口,邀她共進晚餐,每次總為她帶來一束白色鬱金香,讓她有種被捧著,被追求的虛榮肯定感,心底漾著甜甜感動。

  他自然大方的態度讓她暫時忘記了拘謹,一切都是那麼地順其自然。

  除了臨別的晚安吻,叫她心顫臉紅,羞怯無措外……

  真真無可挑剔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成了某人的女朋友,你會有什麼反應?」欣琳正經地問道。

  「哈哈哈哈──」易茗當場亮出一串無法節制的狂笑。

  「謝啦!」她翻個白眼。

  既然兩人貴為多年好友,一旦自己的感情生活「似乎」出現新星,欣琳很自然地送上門報告。

  她們倆從國中畢業開始,便維持著固定見面的習慣。

  久而久之,兩人若非出去找間小咖啡屋窩著,便是耗在其中一人的公寓閒聊一整夜,有時候,她甚至覺得易茗對她的瞭解,比她瞭解自己還多。這份深厚的交情自非尋常朋友可以比擬。

  「那個倒楣鬼是誰?」易茗好不容易收乾笑出來的眼淚。

  「他是一個很有名的人物,常常出現在一些專業節目或新聞媒體,市井小民很難接觸到他。」她煞有介事地表示。

  「哈哈哈哈──」易茗吊發第二度不賞臉的大笑。

  「真的嘛!」她懊腦了。

  「對……對不起……」易茗捧著肚子,努力擠出幾個字。「我……我以為……你比較容易被……被趙乾東那個類型的男人糾纏。」

  「你曉不曉得大部分殺人案件的被害者都是被親朋好友謀害的?」她漾出甜甜的假笑。

  「抱歉。」易茗趕緊收住笑容。「說真的,你怎麼認識那位社會精英?」

  「還不是為了你。」她大言不慚地說瞎話。「為了保證你的權益,我特地雇請一位律師檢查你的合約,不小心就認識啦!」

  「少來。」易茗推了她一把。「你要有這麼好心,天早塌下來了。」

  「我只不過請你簽份合約,你就把我貶低到爬蟲類的地步。」她可憐兮兮地。

  「講到合約我才想起一件事。」易茗納悶地問。「雜誌社何時冒出一個特別助理?」

  「他是梅先生的侄子,梅天俊,今年剛從考古系畢業。」講起那傢伙,她就一肚子氣。

  「難怪,一聽聲就覺得他很嫩。」易茗事不關己地聳聳肩。「我昨天打電話到公司,是他接聽的。我把下個月份和其他雜誌社合作的事情全部告訴他了。」

  「梅天俊有什麼反應?」她提心吊膽的。

  平時從梅天俊的言談聽得出來他受到梅先生的誤導,對易茗很有意見,再加上他這兩個人又不擅言詞,難保不會對易茗無禮。

  「沒什麼反應呀!」易茗對她的緊張的表情投以納悶的瞥視。「他只說:『我知道了』,反應客客氣氣的,和你當初預計的情況差不多。」

  「那就好。」她松了口氣。

  「我已經盡了告知的義務,應該不會發生糾紛。」易茗自認已經面面顧全。「好了,你休想轉移話題,多多介紹一下那位精英先生吧。別談這些煞風景的事!」

  「人家有名有姓,不叫『精英』。」她嗔瞪著好友。「他名叫周寧夏,與朋友合開了一間律師事務所。」

  「周寧夏!」易茗輕呼。「我聽過他。他很有名!」

  「我沒吹牛吧?」她為兩分鐘前的不白之冤展開申訴。

  「你上哪兒釣到他的?」易茗轉而懷疑她的用心。「別告訴我你用那一套老掉牙,故意灌醉他,然後淚漣漣地要求人家負責。」

  欣琳抓起一個枕頭攻擊她。「你完了你!稿子寫太多了,真的沒救了!」

  「救命呀──」

  兩個女人嘻嘻哈哈地打成一片。

  正鬧著,電話鈴鈴地響了起來。

  欣琳被易茗壓在地下搔癢,連忙討饒。

  「我認輸!投降!」她玩得滿臉紅咚咚,七手八腳抓過話筒。「別鬧了,我要接電話──喂?」

  「……」對方維持幾秒鐘的沉默,開口時,語氣不怎麼快意。「你身邊有客人?」

  「哈羅!」一聽見周寧夏的聲音,她不自覺地感到輕快。「對呀!我的好朋友來訪。你人在哪裡?」

  「街上。」他似乎不太滿意她的回答。「我本想接你出來吃宵夜。」

  「可以呀!」她完全沒發現他輕微的不悅,還是高高興興的。「不如你買宵夜過來,大家一起吃。」

  「方便嗎?」周寧夏怪腔怪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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