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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嗨,你們來了。」炫彩的倉管人員打開後門,走出來和班尼握了握手。

  「我們來拿一箱高腳杯和水晶花瓶,我老闆剛才應該已經先打過電話了。」班尼平穩地說。

  兩人的手鬆開時,倉管人員隨手把某樣東西塞進口袋裡。

  「我們已經收到通知了,兩位請進。」

  「好。」琬琬轉回頭。

  「那裡以前是『海瑟夫人之家』,專門提供客人玩SM的特種場所,後來海瑟夫人把它轉手賣給別人,現在叫做『春城』,是全拉斯維加斯最有名的地下豔窟。」倉管人員發現她在看什麼,立刻對她眨眨眼,「你不要看它的店面不起眼,這裡可是許多拉斯維加斯的名人愛來『放鬆一下』的地方。」

  「我只是好奇多看兩眼而已,我們快取貨吧。」琬琬一聽是妓院,臉一紅。

  三人正要進入炫彩的倉庫後門,工作人員突然叫:「咦?那是誰?」

  琬琬和班尼自然而然回頭。

  一行三個人慢慢走上來。其中一個是即使隔了這麼長一段距離,都不會讓人錯認的絕代美女,金髮燦亮,蜂腰圓臀,隨便一個扭動看起來都誘人無比。一個中年白人雙手緊緊攬在她腰上,不過她的手是搭在第三個人身上。

  吸引琬琬他們注意力的,也就是第三個東方人。

  他的身形特別高大挺拔,走姿有一種豹般的優雅。

  汪迎鎧。

  琬琬的手心一緊。

  汪迎鎧和那個中年男人握了握手話別,金髮美女的手在他肩上留戀不去。他的眼光不經意一掃,停在琬琬臉上一秒。

  琬琬不知道自己深呼吸了一下。

  他若無其事地轉開,表情沒有任何改變。

  「啊,我想起來了,那個人是玻璃迷宮的總裁汪迎鎧,旁邊那個美女,不是之前和他緋聞傳得沸沸湯湯的歌蒂嗎?」倉管人員彈了下手指。「我還以為歌蒂到巴黎去了,原來她和汪迎鎧還有來往。我最近是滿常看到他在春城出出入入的,難道就是為了她嗎?」

  「那種名流豔事跟我們無關,我們還是去拿貨吧。」班尼迅速瞄了她一眼。

  琬琬的嘴角一緊,沒有多說什麼。

  場面頓時有點冷。

  「哈哈,你說得也對,那種大人物的豔福我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班尼似乎對她無動於衷有些意外,在點收玻璃杯時,算了好幾次才算對,從頭到尾琬琬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等而已。

  終於點完了貨,班尼抱著一箱杯子,她抱著那只水晶花瓶,兩個人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琬琬讓他把瓶瓶罐罐收好,自己開了車門坐進前座。

  氣氛比剛才來的時候更詭異了,不過這次換成班尼試圖打破僵凝的氣氛,而她並不領情。

  回到旅館,班尼停下車卸貨,她經過他身邊時,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句——

  「你以後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就好了,不必那麼辛苦安排這一幕。」

  琬琬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窗臺前,雙手抱著自己的腿,望著窗外的夜景。

  斑斕的沙漠之珠,在寂寂的夜幕下,也掩不去一城的空虛。

  她的心思是單純一點,卻不蠢笨,該注意到的事她一點也不會錯過——包括班尼和倉管握手時遞給他的綠色鈔票。

  班尼會玩這些小人步數來打擊她,她並不意外。

  汪迎鎧擁有她所不知道的那一面,她也不意外。

  整件事最讓她意外的是,當她真的看見時,竟然有心痛的感覺!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汪迎鎧只是比朋友更親密一點的友情。

  當初他勸她留下來,她迷迷糊糊就被說服了。他勸她搬進來,她又迷迷糊糊搬進來了。他提議他們可以結婚試試看,她最後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太大不同,就同意結婚了。

  他總有法子讓一切聽起來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於是她告訴自己,她的接受只是因為天性不擅於拒絕別人。

  看到汪迎鎧從春城走出來的那一刻,她的心重重一擰。

  十分鐘前,他可能正和那個男人享受著歌蒂或某個女人豔麗的服侍,一想到這點,她開始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班尼確實太狡猾了,可是汪迎鎧卻不是一個容易讓人家掌握行蹤的男人;如果他出入的次數已經到可以讓人「安排」撞見,那就表示他真的常去。

  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又出現了,她按著胸口,用力揉了兩下。

  我最近比較忙,晚上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吧。他說。

  然後有好幾個早晨,她起床了他都還沒回來……

  「你就是去了這些地方嗎?」寂寂夜色裡,她輕聲自語。

  汪迎鎧是個健康正常的男人,精力旺盛,他當然有他的需要,而且他們結婚至今三個月,過的一直是有名無實的生活。如果他另外找管道發洩,一點都不令人意外。

  她舉高手,看著中指的那圈戒環。

  竟然,除了這圈小小的金屬,她和汪迎鎧的婚姻就沒有其它實質的支撐了。

  「反正,本來就不以為他是認真的啊……」她繼續抱住雙腿,喃喃地道。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會有痛楚的感覺?

  「琬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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