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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他眼睛盯著BBC那位漂亮的女主播時,符揚端著自己那一份晚餐,無聲地滑入另一張單人沙發裡。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符揚聲音低沉地問道。

  成渤眨了下眼睛,才確定他真的在場,而且在跟自己說話。

  「等畢業證書拿到,回臺灣去,接下來等服兵役,退伍之後便找個工作,基本上跟一般人的生涯經歷沒兩樣。」他溫和微笑。

  符揚點點頭,兩個人繼續沉默地進食,看BBC新聞。

  「你沒有意思繼續深造嗎?在英國多待一年,就可以拿下碩士學位了。」符揚忽然又開口,眼睛不離電視螢幕。

  成渤又是頓了一頓,才發現他在和自己說話。

  「我從國中到現在已經承符伯伯的恩情太多了,還讓我出國念大學,現在既然大學畢業了,也該考慮出來自立,總不能一直靠符伯伯養。只是,我服兵役的這兩年期間,小萸還是得麻煩大家幫忙照顧了。」他仍是不慍不火的微笑。

  提到成萸,符揚的眼神終於轉向他。

  「你又何必客氣?我爸知道我是沒什麼興趣接他棒子的,他花心思栽培你,一方面進可攻,一方面退可守,於他自己也不是沒好處。」符揚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至於成萸,我當然會照顧她,不管你將來是不是留在符家都一樣。」

  這話其實講得很白,成萸是不準備「還」他了。成渤的眸光閃了一下。

  「在臺灣讀大學的那幾年暑假,符伯伯都安排我到他的電腦公司實習,對我未來的幫助當然很大。如果將來他有需要我繼續為他工作,基於多年的恩義,我自然是義不容辭。至於小萸那裡,我想,等我服完兵役回來,再做打算也不遲。」

  這話也回答得很白,成萸是他妹妹,如果他將來出來自立門戶,不會把妹妹一個人丟在符家。

  符揚輕哼一聲,不再和他多說。把吃完的空盤子往前一推,逕自回到工作室。

  成萸再度被從英國壓來的十八道金牌釘在電話線路上。

  「哎喲!他有病啊?簡直跟典獄長查勤一樣,還要每天定時點名才行。跟成大哥說啦,如果符揚閑閑沒事做,叫他去拖地板、倒垃圾。」符瑤受不了地癱在床上。

  難得遇到一個連續三天的週末連假,大家又沒有安排節目,符瑤一大早就興匆匆跑來她房裡聊最新男友的事,結果三千裡外老是有個煩人的牢頭一直切話。

  看她樣子一時三刻是擺脫不了電話了,符瑤歎了口氣,擺擺手要她慢聊,逕自回房去。

  又按捺住性子,陪符大公子說了好一會兒話,成萸才終於掛上電話。

  他終究還是要回來了……

  她歎了口氣,仰躺進床上。

  本來以為他出國之後,自己就解脫了,可是符揚每個學期之間的假都會回臺灣,英國中學的學制是一年有三期,所以總感覺才擺脫他不到幾個月,他又要出現在眼前了。

  他這麼愛回臺灣做什麼呢?

  而且……而且每次回來,總是會找到機會對她做……做他離去那一晚上那種羞人的事。

  想到他總是先用手讓她飛向天堂,再用同一只手讓他自己解放,微妙模擬著性事,讓她實際上還是處女之身,「技術層面」則根本被吞得骨肉不剩。她雙頰火紅,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情欲深濃的夜晚。

  成萸不解。她明明很討厭他,只要隨時想到他從小壓迫她的惡霸性格,濃濃的反感便在心底翻騰。這份反感既真實又深刻,而且幾乎是從她第一眼見到符揚便深根,既然如此,為何還能任由他用那麼私密的方式碰觸自己?

  人家都說,男人可以把愛和欲分開,難道連她也做得到?

  不,那太不知羞了。

  可是心底深處,卻對一切感到如此地不確定。如果換成別人呢?換成其他男孩,其他她不見得討厭,但是也沒有特別喜愛的男孩,她是不是也能任對方像符揚那樣親昵地愛撫自己?

  想得越深,她越覺得恐懼,仿佛身體深處有一個連她自己都不認識的「成萸」——一個浪蕩的、羞恥的成萸。

  她悚然一驚,兩手緊緊抱住自己,既覺得難耐灼熱,又覺得徹骨冰寒。

  十八歲真是一個令人煩躁的年齡,仿佛做什麼事都不對勁。她但願自己趕快長大,趕快離開符家,離那邪惡的符揚越遠越好。

  手機又響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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