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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她在客廳裡玩累了就隨地一躺,是父親強壯的臂膀抱著自己回床上睡覺。

  「乖,不怕,爸爸在這裡,爸爸帶你回家。」阿比塞爾約略檢查一下女兒的手,忍著心疼,溫柔地親了親女兒的額頭低慰。

  「趴趴……趴趴……我好怕……我要回家……」淚水從緊閉的眼睫間迸出來,不住低喚著父親。

  「乖,別怕,爸爸帶你回家,我們回去找媽咪。」

  阿比塞爾沒有繼續逗留,他的目的只是來帶走女兒,掃蕩匪徒是基頓的工作。

  霍德眼睜睜地看著他心愛的女人一步一步離他而去——

  「轉過來。」幽冷的聲音從他身後靜靜傳來。

  霍德繼續直立著,直到阿比塞爾和女兒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林蔭深處為止。

  然後,他緩緩轉過去。

  一個高大強壯的黑影,隱藏在枝與葉之間,塗著黑彩的臉龐幾乎和四周融為一體。

  有一瞬間,霍德以為他又回到六歲,看見當時的阿比塞爾,然後他明白——這是阿比塞爾的兒子,應該是那個侍衛隊的長子諾蘭了吧。

  「手舉起來。」諾蘭冷沉的嗓音與父親如出一轍。

  霍德面無情表情地舉起雙手。

  一陣火光從對準他的槍口冒出來,他的右手末端揚起一陣血花,原本是小指的部分,剩下一個冒血的傷口。

  「如果樂雅有什麼狀況——這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平靜地說完,諾蘭和來時一樣無聲地消失在密林裡。

  霍德只是一直站在原地,甚至感覺不到痛,直到整個人和他的心一起麻木為止。

  「……喵嗚?」

  第九章

  病房裡的空氣沉靜到幾乎停滯,讓所有醫護人員不自覺地放輕步伐,連呼吸都小心控制。淡淡的藥水味,在經過驚心動魄的急救之後,此時聞起來反而充滿了令人安心的氣息。

  樂雅輕輕睜開眼睛,望著雪白的天花板。

  好一會兒她不知身在何處,而且全身關節仿佛生了鏽一般,輕輕一動就酸痛不堪。她難受得閉上眼,繼續靜躺一會兒。

  左手突然被一隻溫暖的大掌輕握了一下。她嘴角浮起一個模糊的笑,然後微微睜開。

  「爸爸……」

  阿比塞爾另一手撫過女兒的髮絲,並探探她的前額,查看她體溫有沒有恢復正常。這些日子,她幾乎都在發燒,醫生說,那是她的免疫系統正在和外侵細菌對抗的緣故。

  她的傷口受到感染,差點引發敗血症,在加護病房躺了三天才移到普通病房。

  「你覺得怎麼樣了?」阿比塞爾俯身親吻女兒的額頭。

  「骨頭像生銹一樣。」她虛弱地笑了笑,稍微轉動頭部看看病房裡的樣子。

  安靜的房裡,只有父親坐在她床畔。

  他高大的身影一如往常帶給樂雅無比的安全感。然後,她腦海快速閃過另一個同樣高大的身影……

  包著繃帶的右手突然劇烈地疼了起來,疼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怎麼了,寶貝蛋?」阿比塞爾撫著女兒的頭髮,不斷低沉地安撫著。

  樂雅吸了吸鼻子。「媽咪呢?她一定很生氣吧……我不但又闖禍了,還闖了一個這麼大的……」

  阿比塞爾低笑,吻了吻女兒紅通通的眼眶。

  「你媽咪在外面哭呢!」

  樂雅吃的這一驚讓她一時之間連痛都忘了。「媽、媽咪在哭?」

  她堅強勇敢的媽咪?他們這幾個孩子從來沒有看過媽咪哭過!

  「何止哭,她還昏倒了。」阿比塞爾好笑地撥弄女兒的劉海。「那些人寄回來你的……她一打開包裹就昏倒了。你媽咪這輩子只昏倒過兩次,一次是她還懷著你的時候,另一次就是這次了。」

  樂雅越想越難過。

  「聽起來好像每次害媽咪昏倒,我都有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跟他們走的……」頓了頓,她輕輕問:「爸爸,你……你抓到他了嗎?」

  「我和你哥護送你先回來就醫,你基頓叔叔留下來抓匪徒。」阿比塞爾安慰她,「那些人一定會被抓到的,你不要擔心,爸爸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樂雅聽出了言外之音。

  如果人全抓到了,她父親會直接回答抓到了,但這模棱兩可的回應,表示基頓叔叔並沒有抓到全部的人。

  「是、是他嗎?他走脫了嗎?」她的心提著。

  天知道,其實她並不希望霍德被捕的。她無法想像那個人被關在牢籠裡的樣子。

  「帶走你的那個人,比我們想像中更狡猾。他似乎早就建好了密道,趁亂的時候帶著加那離開了。我和你哥哥急著回來,錯過了逮住他的機會。」阿比塞爾也沒有隱瞞女兒。「以前加那千方百計從我們的掌中逃脫,我們只以為是他神通廣大,現在想想,滑溜厲害的應該是那個小子。」

  「嗯。」樂雅長睫半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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