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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她被帶來這裡已經十四天了。可能是關了她這麼久都沒有什麼狀況,門外那兩個人戒心降低,開始會趁著無人的時候聊起天來。

  樂雅總是坐在門後偷聽,希望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而今天閒聊的內容卻讓她越聽越心驚。

  「喂,」站在左邊的守衛先開口。「大爺和頭頭越來越不和了,你覺得他們倆有一天會不會翻臉?」

  聽了幾天,她已經分辨得出來,「大爺」應該是指加那,而「頭頭」則是指霍德。

  「遲早的問題吧。」右邊那個她曾經短暫的看過一眼,就是那個霍德騙她是「尼泊爾弄蛇人」的人。樂雅當然知道他應該不是這個身分,可是心裡還是習慣性的叫他「尼泊爾人」。

  「如果他們兩個人鬧翻了,你說兄弟們跟哪一個?」左邊問。

  尼泊爾人倒是乖覺,對這個問題只是嘿嘿笑兩聲,不置可否。

  原來霍德和加那的不和已經是眾人皆知的。樂雅深思。

  被綁架回來已經十四天了,每一天她都期待父兄會奇跡式的出現在她面前,但一天又一天的失落。

  不過她並不氣餒。霍德想必已苦心佈置了許久,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帶到這裡來,父親他們卻是要從零開始做起。只要她耐心地等著,同時盡力維持自己的安全,他們遲早會找到她的。

  只是,她沒有預料到,她的心竟然真的會被霍德所觸動。

  這是一個怎樣受苦的靈魂呢?

  他的外表光鮮亮麗,見識廣博,英俊強壯吸引人,他的靈魂卻是如此的陰暗……

  從小她就知道,無論受了怎樣的委屈,只要一回到家就會有人愛她保護她,撫去她所有的不平,而他卻沒有;本應保護他的家人,卻是將他推入痛苦深淵的人。

  當他不自覺地在她面前剖露那顆鮮血淋漓的心,她的整顆心也都為他而痛。

  他們每個晚上熱情地纏綿,他索求她像索求著全世界最後一點明亮。

  雖然打死他都不會承認,甚至清醒的時候會以譏嘲來談這些事,但他的潛意識裡,一直渴望擁有一個和她一樣的生活,所以一部分的他才會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丟下他,最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凹嗚!」大白抗議。

  「對不起。」她連忙放開收緊的雙臂,低頭親親寶貝貓咪。

  這時,門外的閒聊再度引起她的注意。

  「噗嘶,喂。」左邊那個突然壓低聲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幹嘛?」尼泊爾人懶懶的問。

  「我告訴你,你不要跟別人說,這是我昨天無意間聽到的,沒有人知道我知道,你要是說出去我就死定了。」

  「噢。」尼泊爾人好像不怎麼感興趣。

  「我是說真的!昨天我有事要跟大爺報備,在他的房間外面等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他在講電話。這件事情一定連頭頭都不曉得,所以你絕對不能說出去是我講的。」

  「什麼事?」尼泊爾人終於聽起來感興趣一點。

  左邊的壓低聲音道:「大爺正在籌畫一個秘密行動,雇汽車炸彈客去阿比塞爾的車子放炸彈。」

  什麼?樂雅大驚!

  喵嗚……大白整只貓跌在地上。

  「什麼?」尼泊爾人非常驚訝,語氣裡開始出現不安。「這件事……頭頭不知道嗎?」

  「他們兩個人各行其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頭頭成年之後,大爺就指揮不動他了。這次我們把阿比塞爾的女兒帶回來,依大爺的意思是每天送一段斷肢殘骸回去的,頭頭非但不聽話,還跟那個女的混得如膠似漆,他們兩個早就不知道吵過幾百遍了,大爺怎麼會把這種事告訴他!」

  「你覺得,這種事應不應該讓頭頭知道?」尼泊爾人顯然比較深思熟慮。

  「不要開玩笑了!如果追問起來,我可不敢承認是我偷聽的。而且,現在要阻止也太遲了,聽起來大爺跟對方已經談好了,下手那天會挑一個大日子,有很多重要官員在場。我想這兩天應該就會有消息了,我們等著看新聞就是了!」

  樂雅整張臉慘白。

  國慶假期結束後兩周,就是總統就職周年慶,通常總統會邀請重要的政府官員到總統府餐敘。如果最近有什麼大日子,就是這一天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情況不容她只是被動地等待,她必須逃出去!

  可是,要怎麼逃?

  她看向窗戶。下面是三層樓直落地,而且緊接著一道陡坡,所以實際上是比三層樓更高的距離。她不是大白,沒有辦法在樓層的夾縫間跳來跳去。

  她緊緊抱著心愛的貓。「大白、大白……如果現在叫你回去,你還找得到回家的路嗎?」

  「凹。」大白神情嚴肅。

  就算大白找得到路,時間可能也來不及。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哪裡,只知道應該還在勒裡西斯境內。

  無論如何,大白都不能再待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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