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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這幾天基頓的人正密切查證拉斯爾所說的是否屬實,以及安進的身分,順便把他們幾人離奇失蹤的事壓下來。

  基頓深知,阿比塞爾若知道他收留西海,雖然也會做這一連串的調查工作,但是一定把西海送回首都監獄等。

  基頓看在老婆的份上,絕對不會讓她的親親侄子吃不必要的苦,所以西海也就樂得投靠他而不是潛回首都找阿比塞爾。

  西海看了下表,才九點半而已。

  「我想帶藍藍去東邊找個朋友,天黑以前會趕回來。」

  「嗯,晚上記得回來吃飯。」

  基頓對兩人點點頭,吃他的早餐去也。

  「我們要去找誰?」平藍好奇地問。

  今天她換上向山洞婦女借來的傳統裙裝,裙長及膝,咖啡色底,袖口和裙擺走著金色與黃色交錯的繡紋,裙下搭配一條米白色的棉質寬褲,黑髮綁成一根馬尾巴,讓她的東方臉孔充滿異國情調。

  「費森,就是我的老室友。」西海搔搔她的頭髮,兩人一起走向停在洞口的吉普車。「我很久沒有見到他了,趁這個機會也讓你見見他。」

  「好啊。」她很開心。

  「這一切對你就像一場精采的冒險,對吧?」西海逗弄道。

  「當然,我前半輩子最大的冒險就是過馬路不看紅綠燈,現在有這種機會,我當然要好好把握。」

  「那個說她貪生怕死、最怕變成偉人的膽小鬼呢?」

  「我相信去看一個你的老朋友絕對不會讓我變成偉人的。如果真的讓我大變身的話,我只要焰死你就能回復惡名了。」她氣定神閑地道。

  西海失笑。

  他們開著基頓的吉普車,一路往東南邊疾駛而去。

  離開林線之後,乾旱無際的蒼涼便橫亙眼前。

  可能是心態不一樣,看出去的景色也大大不同;曾經覺得枯燥酷熱、讓她巴不得早點回文明去的地方,如今只希望這段旅程永遠不要結束。

  他輕鬆地打著方向盤,手肘搭在另一側的窗框上,神情看起來輕鬆寫意。

  她從來沒有見西海氣急敗壞過,即使在最危急的時刻,他都有著一種天生的優雅,像一隻荒原上的大豹。

  「讓我試試看好不好?」她突然提議。

  西海對她疑問地揚了下眉。

  「讓我開開看,我從來沒有開過打檔車或吉普車。」她興致勃勃地道。

  天下男人對女人的開車技術都不信任,西海也不例外。

  他給她充滿懷疑的一眼,讓平藍雙眸一眯,手慢慢往胸前一盤,意思是很明白的「你不讓我試試看,晚上你就沒有甜頭吃」。

  西海考慮了兩秒鐘,決定事有輕重緩急。所以他很認命地把吉普車停下來,和她交換坐位。

  平藍滿眼鬥志地握緊方向盤,緊盯正前方。

  「好,告訴我該怎麼做!」什麼?她連啟動都不會?

  他還來不及回答,車子突然噗地一聲往前一彈。

  「該死!離合器要慢慢放!」

  「噢,好。」她低頭看自己腳踩的地方。

  「眼睛!眼睛看前面!」

  「你不要那麼緊張,這個地方又不會有車子冒出來。」平藍安撫地拍拍他。

  「手放在排檔杆上不要亂伸!」西海低咒。

  「唉,男人。」

  手排車也沒那麼難駕馭嘛!幾分鐘後她就摸熟了,當然西海對於「摸熟」的定義可能和她不同。

  「好,我們來聊聊天。」她愉快地把髮絲拂到臉頰旁,享受熱風吹在臉上的熱情有勁。「我們要去哪裡?」

  「一個地質探勘的地點。」西海的手指緊緊抓住門上握把,眼睛比她更專注在路面上。

  「咦?你們探勘什麼?」她好奇地挑了下眉,眼睛還是盯著正前方。

  「我雇來的人也還在研究。」再觀察了一下,確定她不會把他們撞毀在什麼隱形的障礙物上,他終於稍微放鬆一點。「你將來若不是礦產大亨的老婆,就是吃束肉條、啃幹麵包過完這一生;現在先跟你說,也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束肉條是勒裡西斯的傳統醃制食物,非常便宜,是窮苦人家的主要蛋白質來源。

  「你和人合夥採礦?」她的眼睛又移回他臉上。

  「看前面!」西海堅定地命令。等到她依言做了,他才回答:「過去七年我有機會去到許多一般人不會去的地方;雖然我不是個地質學家,但是從小跟菲雨混,多少有點概念。有些地方的地表和鄰近的區域不同,我認為這些地方很值得研究,所以就聯絡菲雨讓她的老同學組了一個研究小組,進來勘察。」

  「原來土地裡有礦藏,外表就看得出來?」她驚訝。

  「當然沒那麼簡單,還有更多精密的探測,由於幅員遼闊,我們也還在探勘階段。」

  「可是你要怎麼合夥?你不是一直在拓荒隊做苦工嗎?」她疑惑地問。

  「東漠有許多地方荒僻到不適合開墾,所以地價非常便宜。我先向幾位長輩借了點錢,把那些地買下來,再聘請地質小組過來探勘;也就是說,你現在正看著一個一文不名兼背了一屁股債的男人,如果最後什麼都挖不出來的話……希望你懂得如何跳肚皮舞,因為我鼓打得還不錯,我們可以到街上當街頭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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