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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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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老夫人瞄見她們主僕倆,言笑的神情登時冷了一冷。 「黃小姐果然好興致,也出來看落英。」石藤紀江淡淡打個招呼。 黃少貞完全不會被老夫人的淡然疏遠所困擾。 如果她是一隻委屈求全的麻雀,期望飛上枝頭當鳳凰,或許會對老夫人卑躬屈膝,搖尾乞憐。但她只是個暫時住客,腹內又懷著石藤家的子嗣,沒有什麼好忌憚的。 「美景當前,錯過了可惜。」她漾出一個不卑不亢的談笑。 石藤紀江本以為她會像只小老鼠,畏縮的道聲歉便匆匆躲回房去,沒料到竟會看見一張輕傲坦然的臉龐。 「叔母?」年輕女郎輕聲細氣的語調,一如典型的富家千金。 「蘭兒,這位黃小姐是……」石藤紀江蓄意頓了一頓。「暫時住在我們家裡的客人,所以我沒有特別介紹給你。」老實說,如果不是這個中國女人的處境太微妙,自己很有可能欣賞她的傲骨。 「是嗎?」女郎的年歲與黃少貞差不多。「既然相見了,還是麻煩叔母為我們介紹一下。」 「也好。伊蘭,這位是黃小姐。」石藤紀江蓄意略過各種介紹詞,暗示家中食客的渺小。「黃小姐,伊蘭是千草一族的大小姐,也是靖和的未婚妻。」 如她所期望的,中國女人蹙起眉心。石藤紀江滿意的揚高嘴角。 她如果知道黃少貞並非因為「未婚妻」三個字而心碎,一定會失望透頂。 千草,黃少貞暗暗皺眉。怎麼她晃來晃去總和石藤、千草兩姓的日本人脫不了關係? 「真巧,我也認識一位姓『千草』的日本男士。」她綻出適度的笑意。 「千草小姐的父親是國會議長,應該和你認識的千草先生扯不上關係。」石藤紀江很擅長輕描淡寫的貶低法。 「真的嗎?那真是太意外了。我從來沒有機會接近一個『這麼重要』的人物,還說了這麼我的話。」她露出崇拜的神情,重重強調。「難得今天有幸瞧見千草小姐的玉顏,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如果有幸握一握手,那我簡直睡不著覺了。」 石藤紀江焉能瞧不出她在取笑她們。 「好說、好說。」當家老夫人輕擰著柳眉,挽起世侄女的柔荑走開來。「蘭兒,這一處的景色瞧完了,我們換個地方走走。」 「雅子,我也累了,我們回去吧。」黃少貞一手支著後腰,語調輕快的轉身。「我想,我認識的那個『千草耕治』應該和千草小姐不相干。」 身後的兩個女人同時停住,交換一個納悶的視線。這個中國女人連千草家的二少爺也相識? 「真巧,我的二哥也叫千草耕治。」千草伊蘭回頭勉強一笑。 黃少貞頓住。 難怪!難怪石藤靖和知道她堂妹的事。當時事情一亂,她忘了推究他是從何得知的。弄了半天,原來石藤家認識的「千草」,正好與千草耕治的家族是同一戶! 他竟然瞞著她。 哼,當然了!她暗暗冷笑。千草家的大小姐是他未來的媳婦兒,他不多幫襯著一點,難道還偏袒她這個曇花一現的外人? 「一定是巧合。」冷凝的身形始終沒有回過頭。「我認識的千草耕治是個登徒子,為人好色,登不了大雅之堂,怎麼可能貴為國會議長的二兒子呢?」 「嗯。」千草伊蘭登放下心來。「那應該是同名同姓。」 「老夫人,千草小姐,我的身體不太舒服,恕我先告退了。」 從頭到尾,只有貼身女僕瞧見她陰沉慍懣的神情。 「黃小姐……您還好吧?」雅子憂心問道。 「沒事。」她冷冷的回答。 平地驀然刮起一陣強勁氣流,尖銳呼嘯的鋒面讓臉頰隱隱生疼。 第七章 氣氛有些詭異。 石藤靖和一踏進房門,立刻嗅到一股不對勁的氣息。 他褪下西裝外套,拉松打著領帶的襟口,抬眼瞟向牆上的掛鐘——子夜十一點半。 人畜均安的夜晚。 黃少貞換上寬鬆舒適的睡衣,坐在床上看書,背後墊著兩個胖胖的枕頭。書本頂在圓滾滾的小腹上,正好有個現成的「書桌」。自從上個月老被他半夜抱回他床上後,她已經放棄掙扎,直接睡在他房裡。 室內的燈光柔和,空氣平靜無波,安寧得沒有一絲浮動。 然而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你怎麼站在那裡發呆?」她從睡前讀物前抬起頭,嘴邊掛著溫婉的淺笑。「快去洗澡啊!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 語氣很正常,態度也沒有什麼異狀。 大概是他多心吧,石藤靖和聳了聳肩,揉著酸疼的後頸走進浴室。 洗完澡出來,她已經撚熄床頭櫃的燈,蜷進蠶絲被裡。按照以往,鑽進她身旁的空位,將背對著他的香軀摟進懷裡,舒舒服服的準備入睡。 可是他怎麼也睡不好! 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你今天過得還好嗎?」石藤靖和決定進行一點臨睡前的閒聊。 「很好啊。」她仍然背抵著他,聲調很柔和。 而且一點睡意也沒有。不對勁的感覺持續在他心頭發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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