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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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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恩撇開他的手臂跺腳。「你好沒有誠意哦!是你請我吃飯的,當然你要負責訂餐廳。」 話是這麼說沒錯…… 「你是老江湖,費城的餐廳你比我熟,不應該盡一下地主之誼嗎?」 也就是說,兩個人都以為對方已經訂好位,自己是受邀的那一方。 他們互相瞪視一陣。 撲哧!仙恩笑出來。 「算了算了,現在出門也太晚了。」她想了一想。「我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到我的公寓裡,叫披薩來吃,另一個是上到你的房間去,叫客房服務,主隨客便,你選一個。」 兩個都不妥當,他頓了一頓。 「快點啦!我餓死了!」仙恩已迫不及待地咕噥起來。 呵,這禁不住餓的小丫頭。 「你都喊餓了,我還能如何?到我房裡去吧!」他無奈搖頭,推了她額角一記。 仙恩吐了吐舌頭,重新挽著他,風姿綽約地步向電梯裡。 陽臺的紗門拉開,一方小圓桌擺在門前,搖曳的燭光呈在圓桌中心,點點閃閃,在相對而坐的兩人身上、臉上,灑下忽明忽滅的星輝。 橙色的光線,深紅的酒,嬌美的鮮花,噴香的牛排,刀叉交錯問,伴雜幾段閒適自在的雜談。這頓晚餐,吃得兩個人心滿意足。 一陣冰風撩進門檻裡,鐘衡注意到她的薄衫。 「你會冷嗎?」 「有一點。」她摩挲上臂。 鐘衡遂起身,關起陽臺門,並將桌上的餐盤放回餐車上,推到走廊上,讓服務生來收取。 他返回房間時,她慵懶地半躺在長沙發裡,兩隻腳蹺到扶手外,閒逸舒適地輕啜著紅酒。 他走到沙發前,拍拍她,待她挺起身挪出一個空位,自己坐好之後,讓她再躺回他的腿上。 「一條花手巾呀,舊年用到今;日來擦汗夜洗身,呵分妹惜入心。阿哥送妹裡一條花手巾,情意值千金;手巾上面繡等七個字,萬古千秋不斷情……」她漫哼著不標準的客家山歌,兩隻腳晃唷晃的。「給你!」 酒杯塞給他。 他頓了一下,接過來,將最後一口酒飲進,隨手放在肘旁的茶几上。 眼前的氣氛如此曖昧,卻又不會令人不自在,仿佛他們經常共處於這樣的氛圍裡,彼此都覺得非常習慣。 「你去哪裡學來的客家山歌?」他的手指卷著她的頭髮。 「其它留學生教的呀。」她皺了下鼻子,很是俏皮。「我還會唱其它的唷。像是—— 月光無火恙恁光?井肚無風恙恁涼? 阿妹今年十七八?身上無花恙恁香? 雲彩系一出天就光,好花系一開滿園香; 六月介天時,熱過火, 阿妹系一來,心就涼。」 他啞然失笑。「誰教你唱的這些客家情歌?」 仙恩先不答,一個勁兒瞧著他,瞧得他莫名其妙。 驀地,她翻身坐了起來,水眸逼到他的鼻端前。 「咦?這是吃醋的跡象嗎?」 「怎麼說?」鐘衡的視線凝聚在她的紅唇上。 「如果我告訴你,是一個男同學一天到晚在我窗前唱情歌,你有什麼感想?」她的笑容狡黠得好可愛。 「我會認為,他的肺活量一定很驚人,才能讓歌聲傳上十七樓,鑽進你的窗戶裡。」他捏住她的俏鼻。 「噢!」仙恩拍到他的手,齜牙咧嘴的瞪他一下,忽然又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十七樓?」 「你媽媽告訴我的。」他側身放回自己的酒杯。 「我媽常去找你?」 豈止她媽媽?還有社區裡每戶有獨身愛女的媽媽們。可能是他表現出來的疏禮,及明顯的不感興趣,那些媽媽們極快便打了退堂鼓,只有她媽媽,每每前去公園喂狗狗時,他會主動出來幫忙,順便串串門子。 許多仙恩的消息,便是從她媽咪的口中聽來的。 「你會不知道嗎?」他白她一眼。 可以想見,張媽媽不會只是他的眼線而已,女兒那方鐵定也受惠不少。 仙恩又撲哧笑出來。 她一笑起來,鼻子皺皺的樣子好可愛,他緊緊盯著,幾乎看癡了。 「喂,鐘衡,我長得這麼好看?還讓你看呆了!」她調皮地坐到他身上來,面對著面,一點也不避諱。 他已記不起來,從何時起,她開始直呼他「鐘衡」,而不再是以前的「鐘大哥」。 「你真的越變越漂亮。以前是小家碧玉的瑪格麗特,現在已變成嬌豔豐潤的玫瑰了。」他誠心說。 「你也變了。」她仍鼻尖觸著他的鼻尖,波光漸漸轉柔,「以前是不解風情的蠻牛,現在是知情識趣的水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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