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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呃,我跟班貝……嗯,一位朋友一起來的。她是因為工作上的事過來的,我沒事就跟著過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明彥開始叫她的名字,不經意又自然。

  「真是巧。以前也這麼遇見過,我們真的很有緣。」連明彥望著她。眼底的波濤太滿,反而收住笑。

  「就算沒遇見,明天也會碰面的。」

  不,那不一樣,對他來說意義不一樣。連明彥不自禁走近一些。從前的從前,一點一滴都記在他心裡。

  「對了,你去醫院了嗎?」如今對明彥,沈若水已習慣他的靠近,不會再下意識地拉開距離。

  「正打算過去。」

  「啊,那……」有迪一兩難。

  「吃過飯了嗎?」連明彥問。

  沈若水搖頭。

  「那麼……」他牽住她的手,左右看看,確定方位。「一起吃飯吧。

  這裡的學生餐廳還不錯。」

  「啊,可是……」

  「可是什麼?」他牽著她的手,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可是……明彥……」雖然不見得每個人都能認出連明彥,但連明彥身高腿長,很容易引人注目,小道上來往的人,不時對他們投上一眼。

  「你不想去嗎?」連明彥停下來,看著她。

  「不。」沈若水搖頭。「只是……」或許是記憶深處裡的什麼吧,她實在不習慣藝術大學這種氛圍。

  「要不,換個地方?」

  「嗯。」沈若水輕輕點頭。

  連明彥牽著她,牽得更緊一些,往大學外走去。既不顧盼,也不在乎周遭時而投來的詫訝目光。他不想在乎,也不去在乎。相聚這一刻,他能有的只是這一刻;因為有這一刻,這以後,在往後漫長的日子裡,他才能熬得過那時時似乎總是在黑夜裡的深刻的痛與寥落。

  第七章

  電話那頭十分安靜,話說著都超回音,江潮遠的聲音聽起來感覺便有點遠,好似他所在的地方很大、很空洞。那頭夜深,他聲音低低的,沈若水的聲音也低,怕驚動了什麼。

  「這麼晚了,還不睡好嗎?」夜裡九點,他那裡都半夜了。就為了等她,跟她說說話,她很是過意下去。

  「沒關係,明天有很多時間可以休息。」

  「你現在人在哪裡了?」

  「已經在維也納,後天就會離開回柏林。」

  到了維也納,然後回柏林,沈若水回身查看了牆壁月曆上標示的記號,臉上泛起笑。然後,柏林之後,他就會回到她身旁。

  「穆勒先生好嗎?」她問候一下他的經紀人。

  「非常的好。」江潮遠的聲音帶出笑意。「湯瑪斯喜歡義大利,在義大利的時候,他簡直如魚得水。在維也納,他也沒閑著。」

  「是嗎?」沈若水也笑。

  「我也覺得義大利不錯,那裡的氣氛很好,是另一種不同的感覺,如果你也在就好了。」話裡不經意流露出了期望。

  沈若水心一落,有些歉然,停了片刻,低聲說:「對不起,沒能過去跟你一起……」

  「別這麼說,沈若,我明白明彥的心……」

  沈若水愣一下,只聽江潮遠語氣諒解,繼續說著:「我瞭解你的感受,畢竟,明彥是為了保護你才受傷。明彥現在情況如何?」

  「他的腿傷都好了。他很配合。遵從醫生的囑咐,定期到醫院,把醫生建議的複健療程做完,恢復的情況十分良好。現在,他忙著演奏會的事。演奏會快到了,他把每天練琴的時間加長,但他精神看起來很好。」

  「那就好,你也可以放心了。」

  「嗯。」沈若水對著空氣點頭。「我也能放心地等你回來了。」

  「……」那頭屏氣靜默了一會,半晌,江潮遠才低低說:「別擔心我,我很快就會回去,等我,沈若……一定要等我……」

  「嗯,我等你。」

  一條線,連著那端跟這端,距離被壓縮了卻又更放遠:聲音那麼近,仿佛他的人也觸手可及;她幾乎要伸出手去碰觸,碰到的卻只是牆,形的牆、空間的牆,他在那頭,她在這頭。

  等你。等你。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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