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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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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有什麼事嗎?」劉森雄放下電話,含笑問。 溫純純是銀行新進的雇員,才二十出頭,處處流露著小女生初入社會的青澀和不安;還不懂得如何承受挫折,稍受責難就偷偷躲起來以淚洗臉療傷。 看她那樣可憐兮兮淒淒慘慘的模樣,劉森雄本能的同情她,不時出言加以安慰,主動幫她解決困難,溫柔和譪體貼;溫純純視他為救星,順理成章地依賴起他。 有一次溫純純處理客戶往來賬簿資料時,忙中出錯,被主管狠狠刮了一頓,幸好劉森雄及時為她處理妥善後,主管才不再追究。溫純純為此哭喪著臉,足足哭了一個晚上,淒慘又可憐。劉森雄無法丟下她,一直陪在她身旁安慰她;她撲在他懷裡大哭,瘦削的肩膀可憐的顫抖著,叫人又憐又疼,對她充滿不舍。 「我──劉先生晚上有空嗎?」溫純純垂著眼,含羞帶怯。「一直受你的照顧,麻煩你不少,如果劉先生不嫌棄,我──我想請劉先生一起晚餐表示感謝。」 「你不必這麼客氣,同事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忙。」劉森雄溫和的微笑。 他沒有明言地拒絕,但意思是差不多。 溫純純露出悽楚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她帶著些微哽咽,頭垂著低低的說: 「我是很誠心的想表示我對你的感激,請你別拒絕好嗎?這是我一片心意……」 「這──」劉森雄為難了。他和胡未央說好一起晚餐,剛才他就是想打電話給她約定碰面的時間地點;但溫純純這樣子,他又很怕拒絕會傷害到她。 「我絕對沒有勉強你的意思,真的!我只是──只是──」話聲未完,就糊了一臉的淚。 「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別哭!」劉森雄掏出手帕遞給溫純純說:「我沒有說不去,只是不好意思讓你太破費。」 「不會的!就算是花再多的錢也抵不過劉先生對我的幫忙!」溫純純破涕為笑,神采煥發,看得出非常高興。 「那麼──你等我一會,我打個電話……」 胡未央是明理的人,約好的事情取消她不會亂發脾氣,但是……劉森雄暗自歎口氣,錢杜娟批評得沒有錯,他的確是個優柔寡斷的男人。 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范太太帶著李嬸一星期前飛去美國了;王德琳、錢杜娟、孔令珠三個人上班上學的也都還沒回去;「流星別館」現在只剩下胡未央鎮日株守,但看情形她大概臨時有事出去。 「劉先生……」溫純純看劉森雄執著電話筒半天,明明是沒人接電話卻不捨得放下,於是她小聲小氣、極委婉地催了他一聲。 「啊──對不起!」劉森雄回過神,掛斷電話,公事包一挾,和溫純純並肩離開。 事情很不巧,他剛走,胡未央的電話就找來。她因為寫稿寫得忘我,怕受到干擾而將電話關掉,直到章節告個段落,抬頭看見天黑了,才想起和劉森雄的約定,匆匆打電話到銀行,劉森雄卻剛巧離開了。 她想劉森雄會再打電話過來,或者直接來接她,耐心地在客廳裡等。 等到七點,錢杜娟、王德琳、孔令珠都陸續下班、上完課回來了,劉森雄還是遲遲沒有打電話過來。 「好怎麼還在?不是跟劉森雄約好了嗎?」王德琳問。她本來已準備好搬到未婚夫丁大剛住的公寓,行李都打點好了,東西搬過去了才發現地方太小,只好先再待在「流星別館」,等丁大剛找到更寬敞的房子再搬。 「是啊!可是……」胡未央聳聳肩沒繼續說下去。 「又寫稿寫得忘了時間?」錢杜娟一副「想必是如此」的口吻和表情。 胡未央重重歎了一口氣,雙手托腮,顯得無聊又無奈。肚子早餓得咕咕叫,劉森雄卻一直沒跟她聯絡;早知道她就先隨便吃點什麼了。 外頭有人推門的聲音,四個女人對眼一看,王德琳奔到門口,擺好為難擋駕的姿態,謔笑說: 「一定是劉森雄!居然遲到這麼久,先得過了我這關才放他進來。」 她把門打開,進來的卻是那個范修羅。四個不老不小的中等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沒有一個知道范修羅究竟來幹什麼。 「正好,你們四個都在,省得我麻煩。」范修羅丟下公事包,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煙。 「你來作什麼?」胡未央頻眉蹙額。自到這個人她就恨,屢屢提醒著她和他之間有過肌膚相親的羞辱。 雖然在范修羅面前,她表現得很倔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事後她如何心慌無助地偷偷啜泣,如何煩憂頹喪。她從沒有過那種經驗,是以根本不知道她和范修羅之間是否真發生了什麼關係,憑她身體的感觸,她真的不知道! 范修羅從公事包中取出四份契約書丟在桌上,噴了一口煙,掃四個女人一眼說: 「我真不敢相信我母親竟會作這種蠢事!押金、擔保完全沒有,每個人每個月的房租也只收了三仟元。多少建商擠破頭要高價收買她這塊地皮,她卻放著大錢不要而將房子幾乎是免費的提供給你們住!你們這四個女人也真夠厚臉皮,吃定她心軟,賴在這裡不肯搬,她才會把房子交給我處理。」 四個女人被他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錢杜娟挺身一步,反駁范修羅說: 「我們並沒有佔便宜的意思,大家也都覺得這樣對范太太過意不去,好幾次主動要加房租,但范太太不肯接受,所以……」 范修羅目光橫豎,劍眉斜挑,眼神銳利淩厲如刀,瞪得錢杜娟把剩下的話咽回肚子裡去。 他最討厭女人回嘴了。見錢杜娟被他的目光震懾住,狂氣稍斂,雙腿架上桌子,用下巴示意四個女人注意,說: 「我母親將房子交給我,一切由我全權處理了。從下個月起,單月房租調漲五倍,另外再加三個月的保證金,至於擔保就算了。」 五倍!王德琳比比手指頭,加減乘除算一算,房租由原來的三仟元漲為一萬伍仟元。 「我已經算是很客氣了!」范修羅繃著臉,捺熄香煙,說:「以這種房子的地段價值來看,真要出租的話,每個月少說也有二十萬。我如果真要以合理的價錢收取租金,你們每個人起碼也要付上五萬塊才算合理。我已經對你們很通融了,不滿的人算可搬走,我絕對不會勉強。」 沒有人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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