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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抉擇是件這麼困難的事,我……

  銀舞──  遠遠傳來馬匹嘶叫以及人語的呐喊,我奔出去,迎面兩匹快馬人立而起,當前那人跳下馬,迅速朝我奔來──  啊!嚴奇?

  我奔向他──猛然住了腳步,來不及了,他一把將我攪入懷裡,緊接著反身上馬,銀鞭一揮,躍離樓花閣。馬身剛躍起,一道銀色閃光就落在地面上,我匆匆一瞥,不曉得是不是看花了眼,銀光閃落時,我竟看見一圈深藍卷滾著白光的深邃。

  躍馬奔騰,很快就遠離波碧湖,來到西城門外,馬蹄聲漸沉,巔簸的感覺也逐漸平緩,我抬起頭,看清楚我攔腰緊抱的這個人──  唉!

  「王爺,要不要下令衛士打開城門?」宗奇策馬近前,請示問道。

  「不用了。」宗將藩撞頭看望西天:「先在這裡歇一會,其餘的待會再說。」

  「是!」

  宗將藩翻身下了坐騎,轉身朝向我,我本能地緊摟著他,由他抱扶落馬。宗奇上前將兩匹坐騎牽往樹下休息。

  宗將藩抱著我,沒有放開的意思。我放開手,頭一低,偏聽到他的心跳聲。

  擁住我的力量越來越強,越縮越緊,接著頸際先是一陣冰涼,然後一種灼熱燒燙在上頭,那股燒燙緩緩由頸環移落到肩胛骨,再上溯同耳畔,沿著後頸展伸到另一個方向。我感到眉胛骨間的灼燙微微一抹痛楚,不禁仰起頭……兩片玫瑰色的唇瓣,開啟成星球的光芒,朝我吞噬而來,含住我的臉、我的頰、我的……

  我覺得自己一直要墜入一種黑暗,有種顫抖潛伏在心臟裡,我感覺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在回應那片星球的光芒,身體不安的蠕動著,一直想貼近,偎進光芒的熱度裡。

  破曉時分,第一束黃金的光輝射入我眼瞼,開光醒魂,我發現自己偎著宗將藩,枕在他的胸膛。他靠著樹身,正靜靜地看著我,兩道含情目光,滿是和藹的光亮。

  「你……」我欲言又止。

  他笑。

  「你……」我仍是吞吐。

  他笑著。

  「你……」我依然欲說還休。

  他掠開我頰旁偏落的髮絲,俯下臉,昨夜肩胛骨間那種燒燙,再度軟麻了我全身。

  「王爺。」宗奇牽了宗將藩的坐騎過來。

  我低垂了臉,宗將藩抱住我翻身上馬,坐騎長嘶一聲,飛掠過城門。

  我緊偎在宗將藩懷裡,聽風從兩旁呼嘯而過,見風景一寸一寸倒退而逝。

  ──為什麼我沒有拒絕宗將藩?

  銀騎躍落在宗將府大門前,宗將藩扶抱我躍下坐騎,門口衛士威喝一聲:「王爺回府!」

  ──為什麼我任由宗將藩對我的牽纏?

  府中妃嬪宮女羅列成排,靜立恭候著。宗將藩揮散眾人,牽扶著我徑入「雲舞殿」。

  ──為什麼?為什麼我最終竟軟弱在他的柔情裡?

  柔情?

  現在我還記得昨夜在樓花閣時,風中傳來的那叫喚「銀舞」聲裡,包含的那清晰、清澈的急迫和心焦。我也還記得,那將我擁入懷裡的力量是怎生的熱切和激烈。我更記得,宗將藩那時發現我、奔向我時,臉容的那種釋然和心安。

  這就是他的柔情吧?內在的純真、壓抑的真摯,都在那一聲叫喚銀舞的焦切顯現無遺。他是在什麼樣的情景下,快馬趕到樓花閣的呢?因為這夜銀光泛閃,深怕失去我的心焦?

  「累了吧?好好休息一會,待會我再來看你。」他抱我入床,語氣柔得我真要承受不住。

  「不!」我搖頭。「我想見嚴奇。」

  他的柔情卡住了,消失在臉容裡,眼眸刹時變潯又深又冷。

  「你想要見他?」刀芒一樣銳利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

  「嗯。」

  我撥開垂過肩頸的髮絲,讓長髮鬆軟地垂落在肩後,答非所問:「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該死!」

  「該死?為什麼該死?」

  宗將藩眯起眼,靠近我的臉說:「因為他違抗了我的命令。」

  「違抗?」我正面迎著他,筆直的視線迎撞向他的眸子。「因為這樣你就要殺他?你難道不懂得尊重別人的生命?」

  「尊重?」宗將藩冷情的五官,立體又深刻,卻孔孔泛著沁人的寒氣。「嚴奇違抗君命就得死,沒有人可以反抗我宗將藩!」

  「你……」

  「我?」他抓住我的手。「你也一樣,我不准你有任何反抗我的意圖,懂嗎?銀舞……」

  他緩緩俯下臉來,我別過臉,使得他滾燙的唇偏印在耳際。

  「你──」他用力將我的臉扳回來,勁道兇猛地捏拿住我雙脅,重新又將他的雙唇蓋印在我抿緊的嘴上。

  「你……放手……」我本能地掙扎,討厭他這種粗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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