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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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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都耐心地等著嚴奇前來。第三天,我決定有所行動。 「嚴奇,我需要梳洗一番。」我將頭髮紮成馬尾,按捺住一身躁熱的騷動。 嚴奇帶我出了書房,來到一處隱密的廂房,正在灑掃的僕役、婢女,看見我,無不驚訝萬分。 「嚴奇少爺!」他們這樣稱呼他,偷偷地瞄我幾眼。 「小心侍侯楊舞姑娘入浴。」他吩咐她們。 「啊!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 我連忙出聲阻止。想想看,一堆人在一旁盯著你瞧,怎麼洗澡嘛! 我是真心拒絕,一位婢女還當我位卑沒見識,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也難怪!這些王公貴族,吃飯、睡覺、更衣,乃至於洗澡,都有人在一旁侍候得好好的。那是一種身份、地位、尊貴的象徵,貧窮子弟幾曾見過這種排場?當然覺得困窘不自在。 「放肆!還不快去準備!」嚴奇怒斥一聲。 那婢女變得失了血色,趕緊走到我身前,曲膝福身行禮,說:「楊舞姑娘,請跟我來,我侍候您入浴。」 我搖頭,回頭對嚴奇說:「我真的不要人侍候。」 他注視我半晌,然後手一揮,眾婢女全福了安退下去。 「都依你的意了!你還需要些什麼?」 我苦笑一下,我還能要求什麼?難不成跟他要一瓶沐浴乳和洗髮精?我搖頭,自顧走進廂房,輕輕掩上門。 出乎我意料的,澡池旁有一種我說不出是什麼東西的皂沫,發出淡淡的清香,約是用來清潔用的。我用它抹遍了全身,又洗了頭髮,覺得無比的輕鬆和適意。 我不知道我在浴池待了多久,像是睡了一覺那般倦怠慵懶,混身懶徉洋的,不停地打著哈欠。我慢慢穿好衣服,打開門走出去。 「好了?」嚴奇迎上來。 「嗯!謝謝你,我覺得舒服多了。」我微微一笑。那種懶洋洋的感覺從肢體各個末端回溯到體內,我又頻頻打著哈欠。「請你帶我回書房吧!我好困!」 他轉身在前領路,我跟著,踩著細花碎步,他替我打開房門,扶持我入寢。我頭一著了枕,衣服也沒脫,就閉上眼睛,倦乏得不想再動,慵懶地沉入軟甸旬的羽被裡。 這一覺睡得很甜、很安穩。我夢見自己起舞「邀月曲」,爹爹和娘娘在一旁撫琴操弦,但澄四處漫散著香瓣,一片花海籠罩人間。 「楊舞姑娘!您醒醒!楊舞姑娘!」 我睜開眼,先前那個被嚴奇斥喝的婢女立在床沿一直叫喚我。 她見我睜開眼,立刻回身恭敬說:「老夫人,楊舞姑娘醒了!」 我坐起來,循著她的話聲,才發現滿書房全是人。一個神態華貴,略帶幾分威嚴的貴夫人坐在房中南窗的首位,一旁侍立著一個婢女;在她下首則坐了兩個裝扮一樣高雅典秀的女子,其中一個年輕而有姿容,氣質溫婉雅麗,很醉人。在她們身後,也各站了一個婢女侍候著。意外的,那兩個我在嫣紅家門口看見過,叫媚薔和春香的,也坐在另一邊角落中。門口另外站了兩個丫環垂侯著,那個叫醒我的丫環,則垂手站在貴夫人的侍女身邊。 好大的陣仗!我起身下床,閑閑地站著。 「翠花,你說的就是這位姑娘沒錯?」發話的是那個神色威嚴的貴夫人。 那個叫翠花的,上前一步,恭敬地回話說:「是的,老夫人。嚴奇少爺就是帶著這位楊舞姑娘,吩咐奴婢們侍候入浴的!」 「嗯!」貴夫人──我想,大概是嚴奇的母親──點頭說:「沒事了,你退下。」她把眼光射向我。「你叫楊舞?」 我點頭。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她又問。 我再點頭。 「我想你不明白。」她肅顏道:「這裡是嚴忠靖伯將軍府。當年先夫隨老宗將王爺出生入死,建立不少汗馬功勞,宗將王爺特賜先夫這個尊號,並論令嚴氏子孫,世代得以承繼這個爵號。這裡雖比不上王宮大內,可是一般百姓倒也不得等閒進入。你說,你和奇兒是什麼關係?待在這裡多久了?」 我想了想,真實身份當然不能說。 「我是嫣紅小姐的遠房親戚,來此投靠表姊不遇,承蒙嚴奇公子幫助,讓我暫時有個落腳之處,我是昨兒個才到的。」 學古代人講話真麻煩,用字不能太現代,虛字一大堆,累死了! 「嫣紅!又是嫣紅!」坐在嚴太夫人下首那個較為年長的千金小姐氣急敗壞地說:「奇哥兒太不像話了!早告誡他不可以再和嫣紅那禍水有任何瓜葛,他還是不聽。現在,還弄個野女人回府,要是讓旁人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玉堂!」嚴太夫人神色嚴厲地掃她一眼。 「姑媽!」春香開口:「玉堂姊說的沒錯!再不管管奇表哥,只怕他會惹出更多事來。這幾天,媚薔姊常在嫣紅家附近,看見奇表哥在那兒出現。您不知道,這些天來外頭亂得不得了!稍一不小心就有麻煩上身。嫣紅不曉得為什麼叫宗將王爺派人給抓了去,至今生死未蔔。大家都知道咱們嚴府過去和李家的關係,奇表哥再不和嫣紅疏遠距離,倘若惹惱了宗將王爺,那可不是好玩的。」 春香口齒伶俐,講得頭頭是道,嚴太夫人沉吟不語。春香瞟了嚴玉堂身旁年輕少女一眼,又繼續說:「再說奇表哥已和蘭姐訂了親,發生這種事,人家蘭姊嘴裡雖然不說什麼,我們難道就任由她這樣受著悶氣!」 「春香姊──」那個質若幽蘭的女子張聲輕喊,聲如黃鶯出穀,態如牡丹傲群香,果然一身大家閨秀氣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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