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如是 > 新傲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四十五


  「封我為妃?」他才剛剛為她試毒,此刻又要封她為妃,聽起來像是不錯的買賣。

  「不,朕決定了,」龍天運忽然緊盯住她,緩緩說道:「朕決定立你為後。」

  立後是禮法所制。他明白太后等人的想法,早先也是無所謂,原也打算如太后等人所願立淑妃為後,與他想要殷若然是兩回事。

  初見殷若然,因前所未見,看上了,想要,就只是想要,他的地位身分權力要得起,想要誰就能得到誰,就算是此刻他要殷若然的身子,那也是輕而易舉。

  但奇怪——他的心情……

  他從未如此想討好一名女子,不只是想得到她的身體,更想要她的心。身為皇朝天子,貴為九五之尊,天下美人任他擷取,也都爭相想得到他的寵愛,他不必費力,更不必費心費神,就能讓眾色妃嬪為爭得他的寵愛而使盡全力討好。但,他卻如此想得到她的心,如此想要她歡喜,為什麼呢?

  是神靈山中的宿緣?

  「立我為後??」殷若然一呆,隨即搖頭。「我一無背景,二無靠山,封我為後……」又搖頭。豈非嫌她活得不耐煩。

  「皇上,請放我出宮吧。」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

  太后為鞏固其勢力,必然會扶植外戚勢力,讓一族的女兒立為皇后,生下皇子,以繼承皇位。立她為後,她會成為太后的眼中釘,這樣下去,她還活得了嗎?龍天運不可能隨時在一旁保護她,只怕她性命朝不保夕。

  「說來說去,你就是想離開朕——」龍天運強壓抑住心中湧起的怒氣。她就那麼不願待在他身旁?「休想。你一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既是「朕」又是「我」,糾結的感情已分不清……

  一輩子?殷若然竟無聲笑起來。帝王的恩寵,將很多的愛分給不同的寵愛,再將那些愛分了深淺輕重。等有一天她年華老去,他不再覺得她特別,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需要一輩子那麼久嗎?

  「罷了,什麼都不必說。」那聲無聲的笑令龍天運內心一揪,將殷若然緊緊擁住。

  皇林園春色歸晚,在其它各處的花事早了之時,這一片林園卻仍是一片嫣紅姹紫,滿目花嬌。

  那一片綺麗遼闊如海,教她看得出神,不由得側臉看著身旁的龍天運,如同欣賞那片花海般,含笑看著他。

  「你在看什麼?」龍天運勾起笑,為她的目光心跳。

  「看皇上啊,美色當前,不看可惜了。」尋常百姓平凡夫妻間的生活應當便如是。只可惜,她身在深宮,只是無數妃嬪中的一個。「皇上又是在看什麼?」

  「看你啊!」他笑吟吟的,眼神晶亮光采,為她方才的話心跳不已。

  她竟說當今皇上是美色!

  就是因為如此吧,引得他的心如此牽掛。

  他探手摘了一枝紅豔,輕輕插上她的雲鬢,流露出不經意的多情。殷若然心中不禁一動,蕩漾成圈圈的漣漪愈擴愈大,盈滿了她整個心。

  「你——」剛想開口,冷不防打個冷顫,龍天運看在眼裡,將她拉進懷裡。

  「著涼了?」他將額頭貼在她額頭,滿心的關懷,流露得那麼自然。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殷若然心中又是一動,沒有拒絕。瞥見他衣袖有處綻裂,大概是剛才攀摘花朵不慎被樹枝劃破。說道。

  「你袍袖綻裂了,我幫你縫補。」他為她摘花,這算是還情吧。

  「若然……」龍天運喜不能自已。殷若然第一次主動對他這般柔情。

  侍女送來了針線。殷若然專注認真,一針一針穿縫。

  「啊……」凝神中,突叫了一聲。她根本不諳針黹,被針剌破了指頭,一點泌紅的血湧凝成顆圓滿的珠。

  龍天運立刻握起她的手,輕輕吸吮她的指頭。她心猛一顫,感覺到他唇舌吸引的酥麻滋味,一股麻熱隨著指尖傳至心田。臉龐不禁一紅。

  「來。」龍天運再次為她披上袍子,將她拉到身旁。她遲疑一會,輕輕靠入他懷裡。

  久久,兩人都沒說話,一股情意潺潺流瀉著。

  那一片花海,愈看愈是綺麗,看花了她的眼,看昏了她的心。她覺得有點疲懶,閉上了眼,就那樣依偎在龍天運懷裡,不知不覺睡著。

  龍天運低頭俯視,看著她一派無心的睡容,那樣不設防,雖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憐愛和狂喜。殷若然這般毫無防備的睡容,柔柔地靠在他懷裡,這可否表示,她的心在靠向他了?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那一片花海,落在渺渺的遠方。江山無限,情懷無限。他低頭又看著殷若然,那般清澈無心的容顏……

  啊……她想出宮,他就讓她出宮吧!

  可歎他居然沒想到——

  他靜靜看著她,唇角一揚,似是心中有了什麼計議。

  芍藥花叢後,杜邑侯妃母女隱在陰僻處,一個冷眼,一個帶點微傷,同看著這一幕。

  「看到了吧?那殷若然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皇上整個人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娘娘竟然還那麼傻,在太后面前替她說情。」杜邑侯妃一副冰冷的口吻告誡淑妃。

  淑妃咬咬唇,忍住心傷。

  「皇上妃嬪眾多,中意殷若然,原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如果連這點小事都不能容忍,怎麼能侍候皇上。」

  杜邑侯妃掃她一眼,有意尋隙似地問道:「如果皇上受了她的迷惑,立她為後呢,那樣娘娘也覺得無所謂嗎?」

  淑妃花容略微失色,浮現一絲倉惶。她眺眼亭欄邊那幕濃情和融的景色,猶豫一會,強掩失意,強顏笑道:

  「果真如此,那也無妨。我只要能在皇上身邊,服侍皇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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