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如是 > 新傲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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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兩眼亮起來,猛點頭。「先說好了,小姐,要是跟你上山采那些花跟莓子,你可要買糖葫蘆喔。」想想又加了一句:「還有甜糕。」 「嗯,就這麼說定。」殷莫愁重重點頭,鄭重其事地與小紅打個勾勾。「做好胭脂膏,可以托巧姐兒賣,等賣了錢,你要吃多少糖葫蘆就儘管吃。以後我要像巧姐兒那樣做個游商,既可以賺錢,又可以走遍天下,去看看巧姐兒說的那個什麼東塘海潮,是不是真的那麼壯觀。小紅哪,你如果喜歡,可以跟著我,一起去遊歷天下。」 奶娘在一旁聽得直搖頭。真是!成天淨想些有的沒有的,好好的仕紳小姐卻跟個野丫頭似,莫愁小姐要是能像若蘭小姐那樣文麗秀靜就好了。 殷莫愁仰起小臉,穹蒼無限,天心中間有幾縷絲般的白雲。風聲沙沙,她不禁閉起眼。不知海潮聽起來是怎樣的聲響,可會在天心中回蕩? 好亮……殷若然緩緩睜開眼。眼裡所見,是一床雲青的布幔,金雕玉飾,華麗又輝煌。猶帶一絲溫燙的夕陽,正由西邊的窗臺偷照進來,穿過紗帳,映照在她臉龐上。 「你醒了?小姐。」一道清脆聲音靠近臥榻,撩系起紗帳;紅潤臉頰上漾著兩個淺淺的梨渦,笑看著她。 殷若然先是失神地看著她,心頭驀然掠過一道人影,突然怔醒,坐起身,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奶娘跟小紅呢?」 「這裡是紫堇府,你不記得了嗎?小姐。皇上吩咐要好生侍候你,我看你睡得很熟,沒敢吵醒你。來,我替你更衣梳妝。」 紫堇府?殷若然心中一寬,幸好沒有被帶到宮裡。 她望一眼窗臺。日色已昏,一抹一抹紅霞正在偷染。沒想到自己竟昏睡了一日。她微微搖頭,忽然心中一凜,掙扎著想起身。「你怎麼了?小姐。」 「我要離開這裡,莫愁姐還在等我——」 「小姐……」侍女連忙阻止,說道:「這裡雖然不比宮中戒備森嚴,但也不是等閒可以進出的,你是哪兒也去不得的。來,我來幫你更衣梳妝,皇上馬上就會駕到。」 殷若然聽得一呆,一時不知該如何,亦不肯讓侍女為她更衣梳妝。 「醒了?」龍天運走進來。 他揮開了侍女,凝目看著她。她擁著翡翠絲被,衣衫未整,發散鬢亂,幾抹雲絲拂遮在臉龐,猶帶著幾分呆愣,彷是未醒的慵懶睡態,裸露的脖頸,襯出纖纖細致的身形,雖則方醒,眼目仍顯惺忪,然流光已溢,且有一股暗香襲人。 龍天運走到臥榻旁,若有所思地看著。是因為那盎然的生氣?抑或流光似的神采?既乏誘人的媚態,寐醒的慵懶也不撩人,比諸宮中妃嬪的濃麗豔色,稱不上多有嬌豔。 那麼,為什麼?他竟想要,想將捉摸不住的流光握在掌中?是因為那多年來一直在他心中繚繞的、那昏暗山間裡讓少年心初動的相會? 「你……你將奶娘跟小紅帶到哪裡去了?對了,還有莫愁姐——莫愁姐呢?」殷若然連連問道,想起身,隨即意識到衣衫不整,趕緊擁緊絲被。 龍天運又近一步。「不要過來!」殷若然下意識叫喊。 龍天運冷顏不動,未曾波動。「你明白你在跟誰說話嗎?」 這話提醒了她。她下意識瑟縮一下,沉默不語。 「你不必擔心,你的奶娘與婢女皆平安無事。至於殷莫愁,還好好地待在姚府。」負手走到窗臺。日已盡,夜色早沉,簾幕也低垂。 「你……打算怎麼樣?」殷若然稍微寬心。 「我打算怎麼樣?那就要看你了,殷若然——還是,我該叫你殷莫愁??」殷若然吃了一驚,倏然抬頭。 「你怎麼知——」立即打住。「我怎麼知道?」龍天運轉身,拿起燭火對她照了又照。殷若然抓緊了絲被,藏著些許不安,蹙眉看著他。 那容顏傲冷少情,眼裡泛著冷中帶熾的光芒。他愈逼愈近,傾身向著她,伸手探向她頰臉,五指在半空一抓,而後看著自己手掌,像似在確認什麼似。 「奇怪,你的身影一直在我腦中,怎麼也揮不去……」在山頭茶棚,他第一眼先與她對上,但原先吸引他注意的,明明是殷莫愁那空靈脫俗的氣韻與美色。 啊,不——早在多年前就已經糾纏住的,唇齒之間留著有那……「你……不記得了嗎……」 這就是為什麼他想要鎖進宮的不是殷莫愁吧。一直有道紅色狐影在他眼簾竄閃,一直有股流動的光芒讓他掌握不住。 「不要過來——」他愈傾愈近,殷若然不斷後退,直抵著牆。 他對她的不安視若無睹,整個人傾身靠向她,將她擁入懷裡。她原就不整的衣衫,更加的淩亂;蒼冷的肌膚印著一處處灼燙的唇熱。 是的,不管是不是在天書裡已經寫定了,他看上了,想要,就要。不過如此。沒必要有為什麼。就只是想要。 「住手!」她用力推開他,睜大眼瞪著他。 「你!」龍天運劍眉斜豎,似是愕然,又像是憤怒,更多是沒意料到。 有多少宮人妃嬪等著他駕臨、期待他的臨幸?只要他眼神一轉,沒有一個窈窕姣柔的佳人不曲意迎合,再美的女子無不對他順服'百依百順,無不唾手可得,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抗拒他,敢這樣違逆他。 冷陣直逼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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