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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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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處的雜草被火炙了似,枯黃焦黑,露出一大片黃上,也是幹幹焦焦的。地上一團黑黑的東西,像蝦子一樣蜷曲著。有什麼被燒焦似,又沒有焦味。 「啊!」突然那團東西蠕動一下,豆仔嚇得叫出聲。 少婦大著膽,小心翼翼走上前,突地輕訝一聲,急步上前,叫道: 「姑娘……你沒事吧?」彎身探視那蜷成一團的黑影。 那團烏漆抹黑的東西又動了一下,從披散在肩處的亂髮下露出一張白淨的臉。一雙大眼、挺直鼻樑,嘴巴大了些,稍嫌不秀氣,但無疑是名姑娘沒錯,看起來年紀與少婦差不多,感覺還小了些。 「姑娘,你沒事吧?」少婦又喊了一聲,上前去扶那名少女。 少女茫然地望了少婦一會,才伸長腿,慢慢坐了起來。 「我……這是哪裡?」她環視左右,一臉困惑。 「這裡是徐家村,離京城不遠。姑娘,你沒事吧?怎麼會在這裡?」少女說的官話有著奇怪的口音,不過,倒也不難聽懂,身上穿的玄色衣物與男人一般,上衣下褲,可剪裁式樣極是奇怪。 「我……」少女仍一臉茫然。京城?難道是真的? 「先進屋子裡再說吧。你站得起來嗎?我來扶你。」 那屋子裡頭,除了桌椅,簡直一無長物。裡處用薄板隔開的地方,勉強算作是臥房。 「你好點了嗎?姑娘。」 「我……」木板床真硬,她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骨頭與床碰觸的壓迫感。「我……我肚子好餓!你有什麼可以吃的嗎?」 我……我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呢?這是哪裡?你是誰?我究竟在哪裡?——千思萬想,她一直都想這樣說說看,然後掩面無助一泣—— 言情小說裡大都有這樣一個橋段,不是嗎?可——哎哎,怎麼都沒人實際一點的提醒,肚子會很餓、很餓,柴米油鹽吃穿拉撒這些事…… 少婦與兒子互望一眼。道:「你等等。我正要準備早點呢,馬上就好。」 說是馬上,沒有瓦斯爐、沒有自來水,起灶生火再煮食,能吃到東西時她估計已是一兩個小時後了。天都已經大亮。可是…… 那稀稀水水、上頭還漂著雜草似的東西是什麼? 「很抱歉,家裡沒什麼東西,我熱了一點粥,加上一點菜絲,你快趁熱吃點。」少婦盛了一碗給她。 她也不客氣,一口氣吃了——呃,喝了三碗。可說是粥,簡直跟水差不多,喝了三碗,肚子還是餓,正打算再去盛粥時,側臉一瞥,見少婦兒子吞著口水,小臉盛滿驚訝混雜著饑渴地望著她。 「呃……」她縮回手。「那個……不好意思,我似乎吃得太多了。」少婦一碗水粥,小口小口喝著,都只喝了一半。 「家裡米糧不多,沒能好好招待,真是慚愧。」少婦赧顏,有些局促。 這家真是窮了點!唔,是不只「一點」。她環顧屋內一眼,簡直什麼都沒有。這麼破的地方,她這輩子第一次見到,比她住的那間破磚房還糟糕。 「對了,還未請教姑娘貴姓?」 「我叫應如意。」 「應姑娘——」 「叫我名字就可以。」姑娘——怎麼聽怎麼拗口。 「那我就不客氣了,如意姑娘。」少婦道:「我夫家姓徐,村千里的人皆喊我小紅。這是我兒子豆仔。」 豆仔今年三歲,小紅方過二十——比她還小上兩歲。二十減三等於十七,再減掉一年懷胎的時間……唔,十六歲,她都在做些什麼?還在為功課考試掙扎吧? 不能想。不能再想了…… 她身上的黑襯衫、黑色牛仔褲顯得怪異,小紅慷慨將她的衣物借給她。短暫為自己的遭遇驚駭過後,應如意便開始對自己的處境傷腦筋。 雖說離京城不遠,可這徐家村簡直是窮鄉僻壤,要什麼沒什麼。小紅的公婆及丈夫都已過世,小紅在自家茅屋後頭辟了菜園,種些青菜,挑到城裡賣了糊口。可想而知,賣不了多少錢,簡直是三餐不繼。 一連喝了三天的水粥,面不黃,饑也瘦。想想她平常怕胖,巧克力不吃,肉也不多碰——可這般幾日不知肉味,真教人受不了。 「我想,我還是找些事做吧,小紅。」光想便悲觀,既沒公司又沒工廠,能做什麼?跟著小紅鋤了兩日草和翻土,便累個半死。 「你是說,你想找個活幹?」 「嗯。我老是吃你的喝你的,也不是辦法。」光喝那些水似的稀粥,就把小紅喝得更窮了。 什麼溫柔霸道多情的霸主、什麼一擲千金的闊少——去去去!她現在只渴望一碗結實、名副其實的米飯呀! 「這樣的話,我找旻婆幫幫忙吧。」 很快弄清楚了小紅嘴裡的旻婆原來是個牙婆子——也就是專門仲介人口買賣的啦!富貴人家有需要奴僕長工婢女的,便透過旻婆找人。 竟落到這般的下場!就為了一口飯…… 那命運的穿越千年時光的愛戀呢?那超越時空障礙的宿命情緣呢? 哎哎!應如意近乎絕望地閉上眼睛。 半月前,X市郊區一棟磚造房子,黎明時分—— 夜正深濃。波碧湖狂潮如海,巨浪不斷當空拍落下來,驚濤裂岸。陰風颯颯,綿綿密密的烏雲吹滿整個天空,籠翠著湖岸、樓閣,整個的大地…… 狂浪拍碎在我臉上。自湖心卷湧出一輪旋渦,如漣漪一般擴卷而來,回旋著詭異的深邃,激裂著銀色的閃亮……它在呼喚。踏進了那個旋渦,落入了那個墜落,一切就可以回到遙遠的最初。就像當初那個漩渦…… 「銀舞……」宗將藩伸出手。 我走前兩步,回頭說:「嚴奇,原諒我辜負你對我的一片真心。我愛宗將,為了他而選擇留在古代。而他,為了我放棄江山——」 「我也願為了你放棄江山啊——」嚴奇發出錐心的吼叫,想挽留—— 「我明白。只是我的心,早在我為宗將自刺時就許諾與他了。」我走到宗將藩身前,將手放在他的手上。 他牽引我上馬,對嚴奇說道:「嚴奇,我將『上清』交給你了!」 嚴奇怔怔地望著我們,凝淚欲滴,淚光在眼裡打轉,如是波碧湖泛閃的銀亮。 旋渦仍然不斷在回旋,回旋著詭異的深邃,激裂著銀白的閃亮——從最初到結束,一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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