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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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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好熟悉,好多年前,在孤兒院的時候,寒冬冷冽的日子,一位貴婦人,穿著毛皮大衣,身上散發著這相同的茉莉花香味道,在空無一人只有我和她的育樂室裡,用尖尖的指甲戳著我的手臂指責我弄髒了她的純毛皮大衣,她的先生,則在院長辦公室辦理領養手續…… 「你們這種人不應該被生下來的!你們的身體裡流著肮髒、低劣的血液,只會依賴別人,吸食別人的血汗養胖自己……」 穀亞夢的聲音彷佛從好遠好遠的地方傳來。我看見八歲的自己,拿起桌上的那瓶墨水往貴婦人身上砸去,然後聽她尖叫的聲音,所有的人都圍聚進來……院長憤怒的耳光……同伴冷淡的排擠…… 「我的出身和過去並不關你的事!」我收回心神,冷冷的說:「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恕我不奉陪了!」我站起來。 「站住!我的話還沒說完!」 她盯著我,眼底的恨那麼深,舉止卻還是那麼優雅。我坐下來,聽見她又說: 「你應該知道秦氏企業發生的事吧?」 我沒出聲。 「一位資深的幹部因為決策失當,使公司的財務陷入危機。那個人是英夫最信任的幹部,所以他一肩挑起這個責任。董事會要他辭去在秦氏所有的職務,可是儘管這樣,公司的危機仍然存在。我母親出面答應幫他,不過條件是他必須跟我結婚。」 「他沒有必要跟你結婚。還有別的辦法可想,銀行的融資!」 「銀行融資?」穀亞夢冷笑了一聲。「他拿什麼貸款?幾乎所有剩下能應急的財產都在表姨媽名下;拋售股票的話,秦氏企業一旦被並購,他就一文不名了。」 「儘管如此,我相信他還是不會以自己的婚姻換取資助。」我信心堅定的說。 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有這種堅定的意念,那麼平靜,彷佛心與心和他在相通。 我說中她心底最恨的事,她冷冽的聲音像刀一般割過來說: 「沒錯!他的確是拒絕了。但是我提醒他,和我結婚的話,不但能挽救公司,還能繼續資助你完成大學學業。藝大的學費很貴吧?沒有他,你根本進不了這種學校,還能過那麼舒服的日子——」 「你說什麼?」我大叫-聲。 四周的人訝異的朝我們看。穀亞夢冷笑了一下。 「這不就是你要的嗎?」她支著下巴瞧著我,又鄙夷又冷漠又譏嘲的說:「你根本不愛英夫,你只是想利用他達到你的目的罷了。他卻那麼傻,什麼事都為你著想,一心只想著你。關盼盼,你要的我可以給你,我只要求你放過他。他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為了你自己好,我勸你!」 「住口!我愛他!我愛他!我愛他!」我不顧一切的喊出來,沖出咖啡廳。 我就那樣盲目的橫衝直撞,滿腦子的意念都是秦英夫,只想趕快找到他。辦公室,他住的地方,公寓!沒有!都沒有,他都沒有去。我像遊魂一樣的在街上飄蕩,突然我腦海-閃——最後在初次和他見面的湖邊別墅找到了他。 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書房的落地窗前,沉思的凝望著遠處的湖光。深秋了,湖邊的林樹只剩些殘葉和禿枝,景色很蕭條。 「盼盼?你怎麼來了……」他看見我,又驚又喜又訝異。 「你真的要跟穀亞夢結婚嗎?」我見到他,抑不住激動的撲上去,滑跪在地上,雙手抓著他胸前的衣服,難過又傷心的哭了出來。「不要!求求你,不要啊!我不要!」 「盼盼——」 「求求你不要跟她結婚!我不要,我不要啊!」淚水不受控制一直流,越流心就越痛越難過。 「盼盼,你先冷靜下來,別哭!」他柔聲哄著我,我卻覺得更難過。 他讓我坐在他身邊,等我慢慢的止住哭咽。 「你都知道了……」好長的一聲歎息,夢似的在空氣中回蕩。 「嗯。」我靜靜的看著遠處只剩殘妝的秋色。 「對不起!盼盼!我想一輩子守著你,好好照顧你,可是現在——」他難過的神色都扭曲了。 「現在,以前,和今後,有什麼不一樣呢?難道你不願再愛我了?」 「你還不明白嗎?」秦英夫感傷的摟著我,好深的落寞。「沒有了秦氏企業這後盾,我什麼都不是。既不能給你好日子過,也不能好好的守護你讓你無憂。我什麼也沒有了……」 「我不在乎!我本來就什麼也沒有!」我凝視著他,胸口好熱,彷佛有火在燃燒。 「真的嗎?沒有了秦氏企業這後盾,我什麼都不是了,你還願意跟著我,分給我一點點愛嗎?」他越說越是沒自信,且不肯相信的發著抖。 我靜靜的凝望著他,心中的火越燒越炙熱。原來那個人是他——我這一生會為他燃燒,為他轟烈,為他炙熱,為他光采,為他燦爛的那個人! 「不是一點點,而是全部——我愛你!」我攀住他的肩頭,靠在他懷裡,靜靜的流下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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