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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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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下子慌了。然後更混亂。 她嚅動一下嘴唇,發現喉嚨鎖住,只能低噫一聲,盲竄的心思沒個安排處。 再承住不住他緊實的目光,只能閉上眼。 有如全蝕的盲暗黝黑裡,她感到一雙溫潤的唇,輕輕覆蓋上她發幹變澀的嘴唇。 上完實驗課,從實驗室出來,猛烈的陽光照得何澄空不提防,眼前突地昏暗一下。 都幾月了,天氣還是那麼燥熱,讓人心情也跟著不斷躁動,一直被慫恿,很難平靜安定片刻。 她抬手抹抹汗。真是!自己心思不定,還怪到天氣頭上。天熱嫌煩躁,天冷又嫌陰鬱,人家老天也不知道該拿她的心緒怎麼辦! 「何澄空!」肩膀猛不防被拍一下。 她反射回頭。懸到胸口的心臟又蕩了回去。 「是你。」總是挑人少才出現的邵琪神出鬼沒地蹦出來。「你從哪裡蹦出來的?我都沒注意到。」 「我叫了你兩聲了!是你自己魂不知道跑到哪裡。」邵琪撇撇嘴。然後上下打量她,說:「看樣子你還過得不錯,很高興你還屍骨齊全地活著。」 「是啊。我也很高興。運氣太好了,是不是?」何澄空回個不怎麼好笑的黑色幽默。 邵琪正色說:「你是應該感到高興,運氣好,否則你連怎麼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還幫對方數錢。」 「你在說什麼?」邵琪講話老喜歡留一截,不肯說太白,怕隔牆有耳,找自己麻煩。何澄空有聽沒懂,但看邵琪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眼神不禁露出詢問。 邵琪小心地看看左右,拉住她。「跟我來。」領她到一個隱密偏僻不被人發現的角落。 「怎麼了?」這個避人耳目的舉動何澄空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熟悉,立刻嗅出一點不尋常。 「我明天要離開這裡了。」邵琪。 「這是好事不是嗎?」她反射回答。 邵琪點個頭。「我找了好多關係,九彎十八拐的,好不容易得到許可,拿到推薦,總算可以屍骨齊全地離開這裡,離開這個變態的社會。」 「那恭喜你了。你在桐梧待多久了?」 「三年五個月二十八天。夠我受的了。」 「你一直應付得很好,不是嗎?」 「是啊。昧著良心,學會自私。」邵琪摸著胸前的名牌,兩把扯下來。恨恨說:「從我第一次進桐梧,掛上這個狗牌,我就恨透了這地方!可我還算是運氣好的,有很多人──」她搖搖頭。「那些苦都藏在心裡,沒有人敢說出來。我算是好的,平庸沒姿色,沒人會打我主意。但──」她又搖頭。「你的運氣真的好透了。你不知道,那種任人摧殘,覺得自己身體肮髒到嘔吐是什麼感覺。」 「你是說──」何澄空變了臉色。 「沒錯。」邵琪重重點頭。「所以我說你運氣好。看上你的是江海深,他不像荊澤元那麼下流。不過,你的運氣不會一直那麼好!」 「荊澤元?!可是他──我不明白!我原對他有不小的偏見,可是他救了我,還受了傷──」 「所以如果他將你吃了,你還會自己奉上甜點!」邵琪嗤了一聲。「放聰明點,何澄空,你不是那種溫室長大的天真無邪的美少女,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被蒙蔽才對。用用你聰明的腦袋,相信你自己的直覺。」 「你是說,荊澤元他──」 「反正我明天就要離開,不妨冒險一次,做一次好人。我告訴你,你最好小心荊澤元那個人,別被他的詭計耍了。不止荊澤元,最好你別輕易相信任何人,因為隨時都有可能被任何人出賣。」 「唉!你說得好像這是多糟糕的地方。」 「外頭的人絕對想不到。桐梧蒙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局外人只看到華麗光彩的一面。當然,對那些權貴豪門子弟來說,桐梧是他們尋樂發洩的地方;對我們這些全額生來說,卻是地獄。一般人只看得到它的不凡與金璧輝煌,哪知道愈高尚的地方,其實愈墮落、變態不正常。只是一旦上了賊船,發現到想逃去,為時已太晚。」 「謝謝你的忠告,我會很小心。」 「最好別離開江海深身周十步以外。」 聽不出是半嘲諷還是玩笑或認真,何澄空只是皺皺眉,沒有說什麼。 回過神,邵琪已經走遠。她抬頭望望亮得刺眼的中午太陽,完全地沒胃口,更沒心思去上課了。她轉個方向,直接走回宿舍。 走到一半,手臂被人從後重重一握。都還沒來得及驚慌,那氣息、那短刹間憑那觸感她就認出是江海深。 「是你。」她為心中那對他不必多深思的熟悉確認感,感到無比的驚駭。是什麼時候被侵蝕到這麼深的?深到憑一個觸握、憑那氣息,她就在刹那間認出他來?! 「我到處找不到你。你去哪裡了?」江海深神情有點懊惱。 「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 「我沒那麼說。」她好耐性。站在那裡,好像在說「哪,我人就在這裡,有什麼事就說吧」。 「吃過午飯了嗎?」 「吃過了。」她沒胃口,撒了謊。 「別騙我,你什麼時候吃的?」他好像是專程來閒話家常的,說的全是些瑣碎尋常的事情。 「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一點。至少陪我吃一點。我餓。」 「你還沒有吃中飯?」 「我在找你。」 「這麼說是我的錯嘍?」她露出一絲苦笑,更像沒奈何。 「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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