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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演變到現在,他自己也不明白了。

  對宋晴的注意她、與她牽扯,他原還相當地不以為然,甚至嗤之以鼻。但看到她與宋晴那樣融洽,卻絲毫沒將他放在眼裡,他不舒服極了。原想逼她求他,他施捨地青睞她一會,然後就可將她踢掉,哪曉得,一切卻變得不對。

  他迷惑了。

  宋晴做的,他也都一一照樣做了,為什麼她都不能如對宋晴笑那般的對他笑呢?為什麼?

  他眼神略迷茫地怔怔望著她。包紮完他一隻手,她又撕開自己衣擺,抓起他另一隻手,毫無技巧地胡亂包紮起來。

  她那低垂的眉眼、那微遮的紅頰、那弧度起伏的挺鼻、那微抿的柔唇,在在流露著一種柔柔的恬意。他看著,看怔了。

  問過無數的,他究竟要的是什麼?

  從來只會命令而已。他自己也答不出來。

  每每憤恨嫉怒不滿,卻不明白,他要的,其實也不過是她與宋晴之間,那種溫和寧諧的氣氛;那種仿佛微風吹過,有一點甜、有一點甘醇,甚至你儂我儂般的契合。

  就是那種氛圍感覺扣住了他。

  而氛圍中包裹著的人是何澄空。所以他想要她。

  他甚至沒想到「喜歡」這兩個字。

  喜歡一個人,最初的驚豔或心動後還需要去瞭解。但他只要去佔有就好,不需要瞭解。所以對於他這種人來說,那成了一種情緒的迷惑。

  就像他現在感到的迷惑。

  「你……」他不禁伸出手。包紮住的手受到禁錮,笨拙地觸上她的臉容。

  何澄空驚跳一下,抬起眼眸。

  如此地對上。他看進她、她也看進他的眼中。

  「為什麼你就不能對我那樣笑一笑?」聲音低蕩,受傷似,幾乎要黯然了。

  她不禁又動搖了。生出新的迷惑。

  這算是他的柔情嗎?她不由自主暗自苦笑。

  這樣的江海深太不真實,引起她奇怪的錯覺,更加地迷惑。

  偌大的校園,這猶如被離棄的後山坡無人的角落,他和她兩兩相望,卻各自盈著迷惑。

  第七章

  夜裡將近八點,教學大樓旁三樓的圖書館寂靜無比。會靜,因為除了幾個全額生,再沒有其他人。

  即使沒什麼人,空位相當多,何澄空還是撿了一個角落的位置,縮在那裡掩藏住自己。她已經窩在那裡快兩個小時了,攤開的書沒翻上過一頁,原因是坐在她對面、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卻不談一句話的江海深。

  幾天前,正確地說,是那次不愉快的午餐,他弄傷他自己的手那天之後開始,不管她走到那裡,他都像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似,總能准測地偵探得出。往往她剛坐下不到三分鐘,他就出現了。悄無聲息地,如幽靈似的飄到她身旁。

  雖然他沒有帶隨從的習慣,總是自己孤高一個人,可存在感太強,即使悄無聲息,每每自然引起周圍人的注意。連帶地,何澄空也必然一次次成為憲惠章傘議論八卦的對象。

  這倒不打緊,反正她可說是習慣了。而且,也不是沒好處,至少,一班看風駛舵的人不敢再欺負她。江海深的態度前後並沒有明顯的太大變化,只是有種微妙的氛圍轉變了,使得籠罩他與她的空氣似乎也變得微妙,而那些人就是有那種本事嗅出這微妙的不同。

  從頭到尾,江海深都沒有演戲似的高叫說,這是我的人,不准任何人再動她一根寒毛。就像一開始,他也沒有大聲宣言說:這個全額生太不受教,好好教訓她。可那班人揣摩上意,神經是那麼靈敏,因為他們態度的驟變,使得何澄空驚覺到江海深與她之間那詭魅的氣流。

  這些天,他都這般悄然無聲地出現,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要她在身旁,一句話也不說,無聲看著她,若有所思的,仿佛在思量什麼。

  這令她很不安,卻又不知到底為什麼不安,又不安些什麼。

  「江……呃……」她合上書,竟然囁嚅。「已經很晚了,我……嗯,我必須回宿──」一邊站起來。

  「再待一會。」他握束住她擱在桌上的手,牽阻住她。

  「可是……」

  「再坐一會,我想多看看你。」

  都已經看了兩小時,她也不安了快兩小時,這還不夠?

  她微微蹙眉,自己都沒察覺。他伸手撫平她的眉心。「我不喜歡你皺眉的樣子。陪陪我,真的這麼為難?」

  把她問住。

  「我不是!我──」唉!他這麼平和,她反倒堅持不起。微微輕歎,歎得萬般無奈。「你究竟要我怎麼樣?」

  「再多陪我一會。我要的,就這麼簡單。」

  好吧。陪就陪吧。

  氣氛太寧謐,突然讓她覺得,破壞了太不該。

  她重新坐下。他的手還握著,她掙動一下,想抽回手,不料他握得更緊。她抬起眼,撞上他搜索似的眼神,心底沒來由一慌,忽然間承受不住,無法與他對視。眼眸一低,低垂下幾分無緣故的慌亂和無所適從。

  他們的影子映在窗戶上。夜色襯成底幕,玻璃窗成了明鏡,清楚無遺照映出她那一低頭的疑似羞紅,與他那一握手的強悍霸道中的疑似溫柔。

  「謝謝。」低得略沉的靜靜嗓音。

  卻輕擊她心田一下。無法不詫訝,掀起濃密的睫眉,盯望住他,好似從不認識他。

  江海深?!他居然在跟她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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