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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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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仔細一點,濃密又長又卷的睫毛下,藏著一雙水盈盈、含著千言萬語似的清澈眼睛,像要把人吸進它的柔情裡似,高又挺翹的鼻樑,把整個輪廓凸顯得立體起來;還有那個吸飽了血似的大又厚又翹的紅嘴唇,性感裡還帶一股淫蕩似,讓心猿意馬的人想入非非。 就是這樣一張臉──從她學舞的母親那裡繼承來的一張臉──從她十歲的時候就發揮潛質,讓教她的班導想入非非,經歷她人生第一次所謂的性騷擾。還有,鄰居那些叔伯輩有意無意地對她動手動腳,讚美她可愛。 還好,她母親立刻警覺。從此,她隨身都帶有一些保護自己的必備道具。 她拿出髮夾──最普通最簡單的那種──將頭髮往兩邊撥開往上夾住,剛好夾出一個口字型,顯得僵硬古板。 跟著,她取出一罐粉底,技巧地將白皙的臉抹沉,很淡的一層,看不出加工過;再在顴骨上點上一些黑斑,又把眉毛劃濃一點,變得像一條蚯蚓。 然後,她從裙袋取出一副黑框平光眼鏡戴上,壓在挺翹的鼻頭上,正好遮住水靈靈會說話的大眼睛;而且,視覺誤差的關係,高挺的鼻子看起來也扁了不少。 鏡子中這時映出的已是一個標準鄉下上來的,只知道念書、平凡普通古板又有點土氣的安靜守本份型的女孩。 這種女孩四處都可以見到,一百個裡有六十個都是這樣。平凡又不起眼,安份做她的事,卻又不會笨得土得讓人側目。可以說是最大眾化普通性的那一種。 混在這種族群中是最安全的。因為符合那大眾性,別人不會特別多看一眼;又因為那共同的普通性,也不會顯得和別人不一樣而成為負面的焦點。 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偽裝隱藏自己──普通又平庸。 一方面避免被騷擾,一方面不會被女同伴嫉妒排擠及孤立。 原以為進了大學後,可以海闊天空恢復她本來面目了,沒想到卻居然還用得上她母親打小為她準備的道具。 這樣看來,她決定進入這個學校,是否是一個錯誤呢? 從小她母親就告誡她說:「小空啊,你千萬別妄想攀求富貴,夢想麻雀變鳳凰,媽只要你過得快樂就好。能嫁入豪門的,都是有條件的,絕不會是我們這種人家。你要記住,好好讀書,自己能有本事獨立,千萬不要被那些有點錢的少爺騙了!」 因為她母親自己就作了那樣的夢──被有點錢的少爺騙了,生下她,淪落到舞廳裡跟人伴舞。 她對鏡子笑一下,確定沒有破綻了,才開門出去。 還沒坐定,那三個女孩就走到她們這一排。 「你跑到哪裡去了?」帶頭那打人的女孩兇惡地瞪她。 「對不起。我剛剛去洗手間。」何澄空順從地陪笑一聲。 那女孩又瞪她一眼,挑不出什麼毛病,又瞪瞪她,不過態度平穩了一點。 「書呆子!快點坐好,別站在那裡擋路。」 她趕緊坐下,小心地不亂動。 那打人的女孩像發現什麼,突然就停在她座位旁,拔尖聲音說:「邵琪,原來你躲在這裡。」 她抬頭飛快一瞄,才發現她是對坐在她身旁的那個女孩說話。 那個邵琪懶懶回答說:「我安靜坐在這裡,應該沒惹你吧?」 「是沒有。一個暑假不見,你倒是變得很有自知之明。」三個女孩咯咯笑起來。 邵琪淡淡回擊:「才一個暑假不見,你們欺負人的本事倒增進不少。」 「你!」那幾個女孩立刻沉下臉,杏眼瞪起來。隨即又化開,哼說:「別以為你成績好,有校長那老頭罩著,就那麼囂張。犯到了我們,我們可不管對方是誰!」 「我知道、我明白,我會小心不惹你們。可以了吧?」 「哼!」 三個人又趾高氣昂地哼一聲,這才往下一個車廂走去。 邵琪轉頭,目光碰到何澄空,發現她變了樣,沒說什麼,但眼裡竟微微露出贊許的表情。 何澄空抓住那一瞬,壓低聲音問:「那些人到底是誰?為什麼那麼猖狂?」 邵琪瞥她一眼,抿緊嘴不吭聲。 何澄空不死心。又追問:「你明明就敢回駁她們,為什麼剛剛她們欺負人時,你一句話也不說?」 「那你自己呢?」邵琪不屑地反詰。「你最好別搞錯,我可不是那種普渡眾生,反擊型的。我只管我自己的事,要找靠山別找到我身上。」 靠山?反擊型? 邵琪這話,洩露出一些「不正常」的蛛絲馬跡。何澄空覺得有些不對,有種第六感,這一去前途似乎不樂觀。 「既然上了賊船,要回頭也不可能了,只有任人宰割。我勸你,如果不想找麻煩,最好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到底怎麼回事?這學校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對?」何澄空抓住她。「拜託你告訴我,我現在退學應該還來得及──」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突然忐忑起來。 邵琪抽開手。「你是拿全額的對吧?都簽了賣身契,你還想逃到哪裡去?」 「全額的」,是指學校提供的全額獎學金。不只學費,連住宿、雜費都不用錢,每個月還有零用金。 當初就是因為這個誘人的條件,所以她才選擇這所在深山僻壤的大學學院的。 老實說,她對這所學校並不瞭解,只知道它是一所有錢人家子弟,或有身分有地位有權勢的人家念的貴族學校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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