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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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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小惠還是喜歡卡門蕭,把她當作是唯一的好朋友,下意識依賴著她。從知道卡門蕭要離開村子,她的眼淚就沒有幹過,心裡感到不住的恐慌。 「卡門,你不要走!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她哽咽著,再次重複內心的不安。「我也不知道。」卡門蕭仍然低著頭收拾行李,對小惠的難過愛莫能助。 事實上,那根本也不關她的事。都這種時候了,她哪有心情為小惠擔心煩惱,現在她只能為自己的日子和生活做打算;太過於心軟和溫情,只會拖累她自己罷了! 對於卡門蕭冷淡的態度,小惠有點難過,但又不是完全那麼失望。她很習慣卡門蕭這種自私的個性與態度;何況,她這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她不怪她的冷淡。卡門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又怎麼能顧得了她!?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卡門?」小惠抽噎著,淚眼模糊地望著卡門蕭,好象不這樣看著她,她就會倏地不留痕跡地消失掉。 「我也不知道。」卡門蕭呆了一會。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其實就算想了也沒有用,她沒親沒戚又沒錢,除了走一步算一步,還能怎麼樣? 在法律上,她還不算是個「獨立自主」的「大人」,必須受監督照護。但她並不需要什麼監護人,她相信她一個人可以活得很好。 「只有走一小算一步了。」她甩甩頭,把一些悵惘的情緒甩掉,繼續收拾行李。 「卡門……」小惠忍不住又哭泣起來。卡門蕭這種事不關已的冷漠態度,讓她覺得反而淒涼。 阿婆死的時候她也是這種木然的態度;木然的表情,就象荒野的野生動物以無情的方式表現有情,表現出一種深層的悲哀。但在她臉上,卻抹不出任何的淚跡。 但就是因為阿婆死的時候,卡門蕭一滴淚也沒掉,引起鄰居街坊的非議,紛紛指責她不不是;說她不仁不義、沒心沒肝,深海的冷血動物,沒血沒淚、忘恩負義……兩年半前,阿婆帶著她來到這個偏僻的鄉下,結束流浪的日子,她不以為意,後來才知道,這地方是阿婆半個故鄉,也是她出生的原鄉。 所以,村裡的人,是知道她的「過去」的。 不過,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的「過去」,只消幾句話就交代守完了——一個被拋棄、帶著邪惡血統的女孩,跟著拾破爛的阿婆四處為家;天生洽談室要墮落沉淪。 「你快回去吧!再不回去,等會你養父母找不到人,又有你一頓好受的。」卡門蕭不耐煩小惠的哭哭啼啼,找個藉口趕她離開。 沒有什麼丟不下的。阿婆死了,她又成為孤伶伶的一個人,和這個偏僻的村子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卡門……」小惠只是哭,不肯離開。 卡門蕭乾脆不理她,自顧收拾東西。 破爛的房子裡,別無長物,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幾件隨身的衣服塞滿破舊的旅行袋就差不多了。她慢慢收拾著,一邊思索著下一步該做何打算。 首先當然是離開這個村子。她打算到大都市去,那種地方比較容易打發日子。然後是找一個地方過今天晚上,地下道或公園什麼的都無所謂;然後明天的事,明天再做打算。反正,餓不死的。 小惠一直淚眼婆娑地看著卡門蕭收拾衣物行李,看著看著,忽然想到什麼事,眼神露出了一絲曙光,抬手抹掉眼淚,結巴地說:「卡門,你……你帶我……我走……走,我要跟……跟……跟你一起……離……離開……」 卡門蕭沒有反應,不知是否聽到她的話。 小惠繞過床尾,走到卡門蕭身旁,鼓起勇氣再要求了一次;聲音顫顫的,沒有把握的微弱。 「卡門,我要跟你一起離開這裡——」表情可憐又軟弱。 卡門蕭沒有停下動作,頭也不回,一口回絕說:「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能跟我一起走,我也不會帶你走。」 「為什麼?」小惠著急不解。一急,又噘了起來:「你不讓我跟著你,那我該怎麼辦?」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辦法。」卡門蕭把行李袋拴緊,打個結,踢開原本放著衣服的舊水果箱,看也不看小惠。「你跟著我,會成為我的麻煩和負擔,我根本顧不了你,而且,你在這裡好好的,幹嘛跟著我離開?再說,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到哪裡去,怎麼帶著你?」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拜託你帶我一起走,卡門,不要丟下我!」小惠可憐兮兮地哀求。 「不行。」卡門蕭不為所動地搖頭。飛鳥各投林,她只能為自己打算,顧不了其它。「你好好待在你養父母家,只要乖乖聽話,有吃有住又不用受風吹雨打——」 小惠哀泣的哭聲打斷卡門蕭的話。 卡門蕭顯得有些煩躁地略略皺眉說:「你不要光是想依賴別人,期待別人的幫助;更別以為只要哭泣流淚,別人就會同情你。真那麼想離開,不願再待在你養父母家,就該自己想辦法。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幫助你,為你做打算。」 對於「求生存」這回事,卡門蕭遵循著野生世界的法則。物競天擇,不能對自己負責、獨立堅強的,洽談室要失敗。她冷血地看著小惠,甚至有點討厭她的軟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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