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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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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再言語。兩人間的氣氛變得生疏沉默。 隔片刻,二喬抬頭偷覷他一眼,隨即又垂低頭。光藏的神態如常的雍和沉靜,絲毫沒有異常之處。那麼,是她嘍。心頭不安的怦跳,沒緣由的羞赧及欣喜,都只是她自己意識得太過。 她看他,是沒她那種怦跳及不安的,不禁有些失意,再想及她爹娘要找人為她說親的事,臉上頓時失了光采。她勉強振作,抬起了頭── 「你怎麼會在這裡?」光藏亦轉頭,兩人同聲出口。 這巧合,讓她不禁噗哧笑出來。眼波輕微流轉,流泄出他熟悉的那股童稚不拘的女兒態。 他心下這才暗暗鬆口氣。乍相遇,她散發出的那種女子的嫵媚韻致,教他不禁一呆,不敢凝視。近兩年,每回遇見,他每見她多添一分嫵媚清麗,不再是那個疑問處處的小女童。他內心開始變得不寧,既期盼又害怕,既不安且忐忑。 「我陪我爹娘他們到寺裡上香。」二喬笑道。 光藏點個頭,亦笑道:「我送藥簽給薛老太太,正要回寺呢。」 「幸好在這裡遇上了你。我還道這回又錯過了呢。」 是啊,幸好。光藏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不知不覺走到了隴丘,丘上幾名小兒在放紙鳶。二喬顯得沉默,光藏見她眉間微蹙,覺得奇怪。先前她還有說有笑,怎麼一下子的工夫就掩上一層陰霾。 「你有心事?」他探問道。 二喬「嗯」一聲,咬咬唇,欲言又止,有些煩躁。還是老實說道: 「我爹娘說要找人替我說親。」 「這樣啊。」有些慶倖他已經先從薛素雲那兒得知,這會才不致於太錯愕。「這是喜事,你應當高興。」 「高興?」她睜大眼睛,瞪著他。 明知不該,他心中竟有一絲期盼,盼她能像小女兒時那般,說他說的全是混賬話── 「算了,不說這個了。」但她沒有,只是別開臉,轉開話題,道:「瞧!小童們放紙鳶,好象挺好玩的。」 小兒們放紙鳶放不高,正覺得沒啥趣味,有兩個竟丟下紙鳶跑了。二喬走過去,撿起紙鳶,遞給光藏;撿起另外一隻,笑道: 「我們也來放紙鳶吧,看誰的飛得高!」 「這不太好吧……」他一個出家人,怎麼好意思。 「不礙事的。」她欣然笑起來,笑得嫣然。 看她心情那麼好,光藏不想破壞她的興致。紙鳶乘著風勢飛揚起來,越飛越高,變成一個小小的點。 「哇!」她一下子笑開,相當孩子氣。 光藏不禁跟著笑起來。兩個人的身影夾在幾名小兒之中,其實並不顯得突兀,只是有些突出。不過,儘管突出,那氣氛卻相當和諧。 「那是哪家的姑娘?」丘下,遠遠的驛道上一輛馬車正巧經過,馬車內一名年輕男子探頭詢問。遠遠望去,隴丘上的二喬身影因著光,像灑了一層金粉,面貌雖然模糊看不清,但感覺十分動人悅目。 馬車內另名男子,望也不望一眼,不感興趣道:「這種窮鄉僻野,住的全是些粗鄙的人家,不就那些莊稼漢的婆娘女兒,能有什麼閨秀千金。」 「可是──」 「快快把窗子關了,從誡。沒什麼好看的。」 年輕男子遲疑一下,關上窗子,馬車一下子去遠。 對那一切,二喬渾然不覺。天色漸漸在昏,小兒們一哄而散,隴丘上只剩下二喬和光藏。 那紙鳶飛得極高,幾度要竄開。二喬索性放了手,任憑它隨風飛走、去遠。 「真好!」看那飛遠的紙鳶,她竟不禁起幾分羡慕。 天地是那麼大,那麼大……她還在想,感覺到目光,是光藏。轉過頭,對他笑了一下,道: 「你也把紙鳶放了吧,光藏。」 光藏跟著放手。仰頭望著飛高飄遠的紙鳶,悠悠說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考慮一件事,不知該不該……」 「什麼事?」二喬問道。 他收回目光,覺得沒有什麼不可以同她說的,便老實道:「我入本寧寺已經八年,我想,該是時候了。我想效法前輩高僧玄奘大師,赴天竺取經。」 「天竺?」那麼遙迢!二喬不禁輕呼一聲,發著抖顫聲道:「不行!我不許你去!」而且,他這一去,她怕是再也見不到他! 「二喬姑娘!」光藏低呼,且驚且訝。 「我不許你去!聽到沒?」二喬連喊兩聲,忍不住那情緒,轉身背著他。 他不知所措了。沒想到她會是那樣的反應,他──他──唉!該怎生說? 天色更昏。她背著他,肩膀微微顫動,無聲在抽泣,有些可憐。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瞧了一眼天色,不得已了。 「時候晚了,我必須回寺作晚課。二喬姑娘,我……你……」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你走吧。」她也不回頭。 「二喬姑娘……」他沒動,就那樣站著,沒敢有任何越軌的舉動,連拍肩安慰她也不得。她已不再是小女童。 「你為什麼還不走?」她終是緩緩回過身,凝望住他,眼眶盈滿淚水,一絲絲哀怨,寫滿那紛亂說不出的情懷── 心中事,眼中情,意中人。 他回不出話,相對無語。 禮教習俗高檻,他在檻內,她在檻外,跨不過去。 「咦?那不是光藏嗎?」撿拾柴薪回寺的慧行,不巧撞見,狐疑地咕喃著。 光藏沒注意到他,與二喬怔怔相望,直到天色暗了,還是沒能說出任何一句話。 也想不思量,免得那相思的苦及煎熬。他在佛前立了誓的,卻竟起了妄念,陷入了「情執」。 「僧伽」哀涼,聲聲催人斷腸。他再吹不下去,多少事百折千回將他纏繞。 「光藏?」覺行走過去,聲音嚴厲,臉色也不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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