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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等等!如姊!如姊!」應覺非抓住她的手臂,林如是甩開他,步伐更大,走得更快。

  「如姊!」應覺非大叫一聲,狠狠用力地抓住她。他用力地捏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看他。

  「如姊,聽我說!我知道我不該瞞著這件事不說,也不該任由她這樣下去。但我認為維心有權去追求自己懂得的感倩,是對是錯,後果由她自己去承擔。這是她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感情,願意想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事;第一次由她自己主動,出自自己的心願去行動。你說,我能阻止她嗎?」

  「你怎麼知道這是她第一次本著自己的感情心願行動?她告訴你的嗎?」

  林如是諷刺地說,不接受應覺非的解釋。「對,是她告訴我的。」應覺非的回答。

  讓林如是錯愕的抬頭,久久不能自己。

  「她還說,過去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念書,學鋼琴、長笛,都是為了你爸媽;她是為你父母而活,而不是為自己而活。我很同情她。在你們家那種環境裡,一切都由父母安排得好好的,她根本無法有自我的意識,只能照著父母安排好的路走。甚至可能連感情的事,包括婚姻,都要照父母同意,挑選好的人選。我覺得她很可憐。她既無法像維茵姊哪樣認同並且融入母親的社交價值觀,也沒立天身為兒子的優勢,更沒有你不在乎流言壓力,目空一切的自如。她背負著父母的期待過日子,那種痛苦,是我們所無法想像的。」

  「所以她才找上李克?」林如是沉默了很久才說。「是你帶她來這裡的?」

  「不!我是在這裡偶然遇見她的。」

  「哦。」林如是頹然地坐在路邊。她完全不知道妹妹有這麼大的壓力和苦惱。她從來不對她說什麼,一直保持那樣的沉默。「可是,她什麼都跟你講。」

  林如是喃喃地看看應覺非。

  「也只是碰巧,她想找人發洩,而我剛好在場而已。」應覺非說,在林如是身旁坐下。「可是,她是我妹妹,我們天天見面——」林如是說著,竟接不下去。她想起她家裡的情況。每個人都早出晚歸,每個人都忙:回到家,都是各自回房裡,門一關就和門外的家庭世界隔了緣。

  「覺非,」她喊了一聲。「維心她肯把心事告訴你,表示她信賴你,你要對她好一點,多花點時間陪她。」

  「陪她?」應覺非搖頭。

  「為什麼不肯?你不是喜歡她嗎?這點小小的付出都不肯!」林如是聲音裡又有了火氣。

  「我是喜歡她,但不是那種喜歡。」

  「喜歡就喜歡,還分哪一種!」林如是說:「我明白你的顧慮。她喜歡李克,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李克已經表示得很明白。」

  「是嗎?因為他喜歡的是你?」應覺非舌頭舔了醋,充滿嫉妒。

  林如是白了他一眼。「君子遠苞廚」的法則她實行得徹底,向來分不清甚麼是醬油和醋。她說:「誰告訴你他喜歡我了?我跟李克是朋友。」

  「只是朋友?」應覺非還是不放心。

  「不跟你說了,我得趕快回家。」林如是站起來,拍拍衣服,裙子起一大片皺折。

  「我送你。」

  「不必。我又不是不認得路。」

  「我不是怕你迷路,我是——」應覺非想一鼓作氣表達,但看見林如是抬頭看他一臉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洩氣地住了口。

  「也好!」不料林如是卻點頭。她說:「到我家去安慰維心,她應該已經回家。她現在心情一定很低落難過。你好好安慰她,勸她不要太難過。李克人是很好,但他既然對她沒有喜歡的感情,總也不能勉強。天涯處處有芳草,她還年輕,一定會遇到很好的人。像你就是很好的對象。加點油,她會接受你的。」

  應覺非哭笑不得,懷疑林如是大腦司情的神經是不是少了一根筋。

  「你幹嘛裝出那種表情?」林如是不懂各種肢體和語言的暗示,埋怨應覺非的表情太難看。

  應覺非苦於不知該如何說明,守禮不敢逾矩;林如是又不解風情和暗示。

  兩人無聊地等著公共汽車。

  公共汽車很快就來了。人不多,但也沒有空位。應覺非默默地站在林如是身旁,好幾回他側過頭看林如是,林如是只到他肩膀高,正是那種最適合按在懷裡的高度差距。

  他看著她露在衣領外的肩胛骨,第一次痛恨自己沒事讀那麼多的詩書,知禮明義,如此拘泥于君子的禮法。

  下車後林如是走在前頭,他跟在後頭。走到大概離林家一百公尺左右距離時,林如是突然停下腳步,應覺非上前,一輛紅色跑車從另一邊的車道開過去。

  他問:「怎麼了?」

  「沒什麼。」林如是說。悶頭不吭聲走回家。

  她的視力很好,裸視有一點點的遠視水準。那輛紅色跑車她只是覺得很眼熟,接近後她就看清楚了,正是那個陸晉平。旁邊坐的,她大姊林維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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