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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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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嗎?她沒告訴你?」 「你什麼時候聽她說的?」楊耀急躁追問。 「除夕那晚。」看樣子江曼光打算瞞著楊耀離開。西碧兒開始覺得事情也許有什麼微妙。 「她有沒有說,離開紐約以後要去哪裡?」 「沒有。」 「是嗎?」楊耀喃喃,頹坐在樓階上。 西碧兒表情嚴肅地看他一會,走到他身旁坐著。說:「我可以間你一個問題嗎?楊,你是不是很喜歡曼光?」 「是啊,我是那樣地喜歡她。」楊耀又喃喃。第一次正面承認。 「既然如此,你就應該像個男人,熱烈地展開行動,追求曼光。你如果不明白的表示,她怎麼會知道。」 事情如果真能那麼單純就好了。楊耀露出一絲苦笑,無法解釋個中原因。 「打起精神。你這樣垂頭喪氣不是辦法。」西碧兒有著典型美國式單純、樂觀、努力往前沖的精神。 「你能告訴我更好的辦法嗎?」楊耀已無平袁冷靜、條理分明的精英姿態。他垂著頭,顯得落寞。 「很簡單,你就當面直接跟她說你愛她。」西碧兒侃侃而談。 「別看這樣好像很陳腐很庸俗,『我愛你』這三個字其實是很有震撼力的。」 楊耀又露出個苦笑。 「事情又沒到絕望的時候,你別露出這種表情。我知道你們東方人比較含蓄,但愛情其實就像戰爭,想得到你心上人的愛,你就必須奮戰。」 奮戰?他其實沒有大多的奢想;只要能在她身旁,只是這麼一點小小的奢侈。 「如果你真的那麼愛曼光,就盡你一切去追求,把她搶到手。這才是愛,摸得到,看得著。」 她站起來,拍拍他肩膀,有種鼓勵的味道。 「謝謝,你還要趕通告不是嗎?請吧。」 「那你呢?」 「我想再坐一會。」 再坐一會,坐到天黑,坐到石爛海枯。 這時候,他只能等待了。 天長地久的等下去。 由帝國大廈遼望台望出去,曼哈頓盞盞的燈火燃起。仿佛一種告別的儀式。江曼光依依再望一眼,該舍處難舍。 她深深覺得,就如西碧兒所說的,只有在這裡,才能看盡這城市。這是一場華麗的告別與告白。 因為深冬吧,回到公寓,時間還並不是很晚,但天色已經很暗了。她緩緩爬上樓梯,疲憊地停在房間外摸索著鑰匙。 「你又要不告而別了嗎?」黑暗中,冷不防有人抓住她的手,聲音帶一點痛。 她知道是誰。那特有的,低沉中帶金屬冷富磁性的嗓音,除了楊耀,不會再有別人。 「你都知道了。」她不反抗,站著沒動。 「如果我不知道,你打算一直都不跟我說嗎?」 她沉默不語。是有那個打算。 「告訴我,你準備去哪裡?」 她又沉默著。這沉默讓楊耀徽微不安,說:「如果你打算去找阿照,我——」 「我到東京。」她打斷他,「我去我父親那裡。」 「那好,你等我,我明天立刻訂機票,我們一起——」 「別再說了。」 「為什麼?」他不禁要問。 「這樣比較好,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沒必要跟著我團團轉,浪費你的時間。」 「我說過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江曼光低喊起來。「我覺得我在阻礙你的人生,我會愧疚!」 「你何必這麼想……」 「我不能不想。」 楊耀俯身捧起她的臉龐,心中有股情感澎湃。 「你還不明白嗎?我全是心甘情願的。我——」他說不出那句話,最有震撼力的那句話。 江曼光垂著眼,低聲說:「你這樣,會讓我覺得對你有虧欠,像負了你什麼。」 「那麼你就還我吧,把該給我的還給我。」他的聲音也低也輕,卻劃破寧靜的海波。 江曼光心頭震了一下,怔忡望著他。 「你要我怎麼還?」她喃喃地問。 「我希望你回頭看看我。」他望著她,就那樣凝視著,始終沒有把目光移開。 她垂下眼,無法開口。 「看著我,曼光。」他輕聲請求。 她慢慢抬起頭,感到心口一些波濤洶湧。 他輕輕將她拉到懷裡,擁抱住她。她遲疑了一下,緩緩伸手摟抱住他。 他感受到她的擁抱,將她抱得更緊,怕愛無法說,感情也默默。 「我愛你,曼光。」他一直想這麼說的。 江曼光屏息了一會,嘴唇微微懦動。他感覺她擁抱他的手微微在顫抖。 這時候,除了他的心跳,她無法再聽到什麼,曼哈頓夜的風,無聲刮過。 「那麼,我走了。」 時間差不多了。江曼光對楊耀一笑,擺了擺手。 最後,還是要兩分離。這樣的收尾是好的,否則她怕她會不知如何收拾。 「嗯。」楊耀點頭。「我會先回去一趟,然後馬上過去找你。」 「嗯,我會等你。」 這算是承諾吧?她又有了相信的勇氣。 「自己要保重。你不太愛惜自己,常常讓我很擔心。」 這句體帖的關心,勾起陳舊的故事。江曼光想起不禁笑起來。「你知道嗎?曼哈頓多風。」說得毫無理由。 他知道,她在跟他說一種心情。 「那我走了。代我向西碧兒說一聲,祝她一順利。」 「我知道。」 她再一笑,定眼看看他,轉身走了,沒兒步,她忽然停住,轉身過來。 「那條項煉,」她喊說:「你給我的那條項煉,我其實一直帶在身邊!」然後朝他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楊耀浮起溫潤的笑,戀戀地望著她的背影。大西洋的晴空下,曼哈頓吹拂著寂靜的風。 他想起她剛剛說的,曼哈頓多風。 他們的故事才剛要開始,從紐約多風的街頭。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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