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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秋夢天身子一震,慢慢挺直了起來。她輕聲說:「你給了我印記,不是嗎?”

  納西斯貼身近秋夢天,伸手觸在她的脖頸上。秋夢天頸上的印記閃閃浮現發出了銀光。那光,由脖頸擴展成圈,廓圈住秋夢天的全身,呼應著納西斯周身的銀光,兩股光交融,融合成一顆星球。

  四下悄然,他們之間,愛意靜靜地傳著,情話悄悄地談著,滿天瑰麗的星光作見證,一地燦爛的燈火為盟人。

  然而,這個夜,卻是他們幸福最終的溫床。

  尾聲

  「莎莉小姐,一位叫馬唐的先生要見您。”

  「叫他進來。”

  在世紀集團總部的一處特別會議裡,紀莉莎一臉寒霜坐在高背旋轉椅上,背對著門口,臨窗注視昏空的雲朵。

  五年了,他們失蹤整整五年了。這五年來,入骨的恨,不斷地啃食著她的細胞。她運用世紀的財力,組成了一個秘密的搜捕小組,誓必毀掉他們方肯罷休,可是經過五年的搜索,仍然是一場空,他們就像是隱形的生物,憑空消失在這世界中。

  「莎莉小姐。”叫馬唐的人走進來。

  紀莎莉旋轉著高背椅,回身面對著馬唐。她冷冷地說:「馬唐,有消息了嗎?”

  「是的,莎莉小姐,找到他們的下落了。”馬唐恭敬的回笞。

  紀莎莉霍然起身,臉孔因興奮而潮紅。

  「找到他們了?在那裡?太好了!快!快說!”

  「在一處荒僻的小村莊。是我一個手下踩到這條線的。”馬唐說。

  「很好!”紀莎莉回復了冷靜,重新坐回高背椅。「召集你的手下,我們今晚就出發。記得把武器準備好,尤其是麻醉槍,我要抓活的。”

  「可是,莎莉小姐,才對付那麼一個小角色而已,何必動用那麼多的……”

  「住口!”紀莎莉喝了他一聲。「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快去準備!”

  「是!”馬唐不敢再頂抗,恭敬地退下。

  紀莎莉陰沈地盯著重新被帶上的門,陰毒的微笑,慢慢由嘴角擴散到整個臉龐。

  「太好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納西斯,秋夢天,我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

  愛情若是得不到成全,最是容易讓人因此生恨。而恨,便宛如蛇般地盤旋蟄居在人心頭最軟弱、最易受煽動的那處角落,時時磨亮著它的撩牙,狠狠張口地咬下,給原本無菌的心腸,注入一劑最劇烈的毒液。

  紀莎莉的心,此刻已完全被「仇恨”的那毒蛇給盤據支配了。五年來她日夜所想的,就是怎麼才能抓到納西斯和秋夢天,報復他們兩人所帶她的羞辱和痛苦。她發誓要毀了他們,現在,這一刻終於即將來臨……她要將納西斯一寸一寸的刨開,就像是實驗的動物那樣,活活的解剖他,研究他,他是個「異形”,不是嗎?她絕不會對他同情的。

  至於秋夢天!她要一刀一刀地劃花她的臉,讓她生不如死,備受折磨之後,再丟到海裡喂魚。她要讓他們兩個死了也不能同在一個槨。

  哈哈!她又陰毒地笑了起來……

  夜色漸漸地沉默,公平地籠罩每個角落。在納西斯和秋夢天初相遇,小村荒蕪的溪邊,秋夢天正依偎在納西斯的懷裡。

  野草仍長著,一樣是月明,一樣有清風,唯有滿天的寂寞不相同。

  秋夢天倚著納西斯,心裡暗暗地歎了一聲。如果能讓她選擇,她寧願選擇兩個人溫馨的天地;生活在桃花源裡,頂外洞天,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歡喜無憂地過完千年萬年。

  可是,命運總是愛跟他們開玩笑,為了躲開紀莎莉瘋狂的威脅,她內心的憂慮與日俱增。

  她會老。紀莎莉那席話並不是單純的危言聳聽。她的確會老。然而,流年自疏指間漏成記憶,青春在塵埃中老去,納西斯總也不老,依舊閃著兩人初相見時,耀眼的光采。而她,在納西斯細心呵護下,美麗嬌豔的如同一朵玫瑰,明顯地展露出成熟美豐的風采。

  只是,當她的美豔亮麗盛開過了以後呢?她勢必要漸漸花殘老去。

  這是兩個人都知道的事情,假裝遺忘了,並不代表真正就消失。有一天,她總是會老的……「看!流星!”

  啊!滿天的流星雨!

  「還記得嗎?我們最初相見的那個夜!”秋夢天低低地問。

  「嗯。”

  「那時我才七歲,那麼小!而現在我已經長這麼大了。但是你依然如同當初那身的耀人……”

  「別再說了!夢天,”納西斯知道秋夢天想說什麼,阻止了她。

  「我知道你不愛聽這些,但……唉!”秋夢天歎了一聲。「我們抵抗不了事實的,不是嗎?肉體會老,當我與草木同朽時,你仍然一如往常,在我墳上獻上一束玫……”

  「夢天!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秋夢天再深深歎息一聲。納西斯並不真切瞭解她內心的恐懼。紅顏怕老,不許人間見白頭,她只怕到最後,兩廂廝守的甜蜜,變成了殘酷的諷刺。

  有時她會懷疑,當她的軀體幻化成骨灰以後,消失在時間空間的濤流以後,上天諸神啊,怎麼來替他們解釋那曾互許過的兩顆真心?

  生固然可喜,死也未足可悲。堪不破的是,那絲絲情意,那縷縷癡迷,他朝遺忘落化成牆頭上青石的苔痕,孤寂地對著攀岩而上的爬藤唏噓地呢喃。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這還算好,最不堪的是,情人的眼,睜睜地看著花殘老去,凋零謝亡。

  這對秋夢天來說,是非常殘酷的。

  「唉!”她輕輕又歎了一聲,更加緊偎在納西斯懷裡。

  納西斯身形卻突然一動。

  「納!”秋夢天不解地抬頭。

  「噓!”納西斯示意她別出聲。靜夜中,隱約傳來人聲的吆喝。

  「是她嗎?”秋夢天的聲音微夾著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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