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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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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趙邦慕只是支著頭,瞅著她笑,她覺得自己像是傻瓜,訕訕地放下毛衣。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笑,好像我很笨似的。」她沉著臉,不高興地說。 「我沒有這樣說,是你自己心虛。」趙邦慕仍然瞅著她笑,她卻突然覺得他的眼光好像有種溫柔。 一定是她看花了眼。嘴巴特壞的趙邦慕……怎麼可能! 「很奇怪!我覺得,你現在好像不再那麼排斥了!」趙邦慕的聲音,悠悠地飄了出來。 是啊!真奇怪!張笑豔歪著頭想了想,她好像不再覺得趙邦慕是那麼令人討厭了! 「這都是訂婚的功勞。」趙邦慕又不正經了。 他以為這番話又要讓張笑豔跳腳,誰知張笑豔竟也支著頭,眼光穿過窗外說: 「是啊!大概吧,以前我覺得你好討厭,老是喜歡誇耀,驕傲得不得了。又特別喜歡作弄我,還跟立文打架——其實我想你也是不錯,只是太花心了,又老不正經,才會被人誤會……」 「寶豔,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趙邦慕蒙著嘴,臉紅地喊了起來。 「我說了什麼?」張笑豔回過神,對自己剛剛說的話絲毫沒有察覺。 「你說——算了!我今天休假,不過我有個約會,我先走了!你慢慢吃!」趙邦慕就這樣丟下張笑豔匆忙離開家,有點兒慌張。 「什麼嘛!」張笑豔丟下早餐,下巴擱在餐桌上,瞪著對面的牆。 和趙邦慕「同居」三個禮拜以來,她雖然沒有期待,可是趙邦慕根本言行不一。那時信誓旦旦,說什麼絕對對她忠實,不再拈花惹草,要和所有的「紅粉知己」斷絕來往——可是事實上,這三個星期以來,他幾乎每天都有約會,還把禮物帶回家裡來,混身又是香水味又是口紅印的。 本來她想,那不關她的事,跟他訂婚本來就是為了敷衍她的雙親大人。但是只要低頭看到無名指上的戒指,她就有氣,氣趙邦慕不將她放在眼裡,連表面功天都不好好做。 「哼!當初還說得那麼好聽,還說她愛我,結果呢?什麼嘛!」張笑豔對著餐桌生氣,將燒餅油條推落到地上。 她覺得自己這時口氣酸酸的,頗有嫉妒的口吻。 「嫉妒?鬼才對他——」她立刻搖頭否認。 「去——死——啦——」她大叫三聲,才換掉衣服出門。 才一看見校門,她就覺得胃開始痙攣,很不想面對下午的排練。公演的排練已進入情況,宣傳也早已廣貼海報,如火如荼地展開;再二個禮拜就公演了,她卻越來越討厭去面對那出戲。 老是談那種沒有指望的愛情,雖然只是演戲,還是教她的心情覺得很不舒服。每回排完戲,看著戲終小童重回碧紅的身旁時,總讓她不禁升起一股失落的情懷,有些兒悵然,喉嚨有點兒哽塞。 「想什麼?站在這裡發呆?」小童腋下夾著書本,出現在張笑豔面前。 「想公演的事——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張笑豔嘴角一揚,露出習慣性的微笑,隨即又消失,歎了一口氣。 「心情不好?」小童問。 「沒有。」張笑豔輕輕帶過。 「還說沒有,哪,眉毛部打結了。」小童學她皺眉的樣子,有點滑稽。 「好吧!我承認,今天沒有微笑的心情。」張笑豔邊走邊說:「早上大叫了三聲,連帶把早餐推到地下出氣,胸口還是覺得悶,一直想深呼吸和大力吐氣。」 整點的鐘聲悠揚響起,太陽已爬上東邊大樓的屋頂,清晨凝結的露珠,也漸次被消融。 小童抬頭看了新大樓問: 「早上有課嗎?」 「有,不過不想上了。你呢?第一堂在那個大樓?」 小童看了眼天空,回答說: 「天氣這麼好,待在教室裡太可惜了。」 「的確。有陽光的日子再待在陰暗裡,實在太冷清了。」 兩人繼續走著,經過新大樓,綜合大樓,普通教室大樓,原分子研究所,來到了草坪區。 「聽說你訂婚了?」小童問。 「聽說?」張笑豔伸出手晃了一下,把俗氣的金戒指拿下來,笑了起來。「快一個月了,早就不是新聞了,你竟然現在才聽說。小童,你的消息網路太差勁了。」 「沒辦法啊!」張笑豔把戒指挑在指尖打旋著。「我雙親大人威脅著要跟我斷絕來往,又斷糧絕食,我糧空食盡,只有投降的份——看這個!有夠土了吧!」 小童把戒指取過去,拿近了仔細地瞧。 「是不太新潮,」他把戒指還給張笑豔。「不過感覺很厚重,很溫暖。」 「溫暖,得了吧!我問你,如果是你,你會用這種俗氣的東西,當作訂情的信物嗎?」 「這個……我想我也會選戒指,不過,大概不會是這種金光閃閃的……」 「趙邦慕那傢伙是故意的!」張笑豔恨恨地把戒指丟進包包裡。 「你們處得不好?」 「也不是——我也說不上來!反正現在我看到他就有氣。」 「你不喜歡他嗎?」小童的臉背著光,形成了陰暗。 這實在是個大問題,張笑豔被問倒了。她想了想,才回答說: 「也不是不喜歡……可是也談不上是那種刻骨銘心,纏綿悱側的愛。你不曉得,一開始我還挺討厭他的,他的女朋友比我的手指頭還多——我也不曉得,他為什麼會跟我訂婚?結果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問題除了趙邦慕,誰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兩人都沉默了。 「不要說我了!」張笑豔打破沉默。「你呢?你和丁希蕊現在怎麼樣?」 「分手了。」小童的回答簡短有力。 「分手?怎麼會?」 「怎麼不會?談情說愛太累了。舞臺上的真真假假已夠令人疲倦,舞臺下又天天鬧鬧吵吵,我實在承受不了這個負荷。」 「可是,小童,舞臺是舞臺,她到底是……」 「沒有什麼不同!」小童雙手當枕,倒在草坪上。「也許是我調適得不好,有時會把臺上的感覺經驗帶到舞臺下。可是,張豔,你老實說,從排練到現在,不!更早,從「明月照溝渠」開始,難道你不曾對愛情這回事感到疲倦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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