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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那一天我工作很忙,又趕著到『犁坊』,晚飯也沒吃好,精神有些恍惚,才會引起你這樣的錯覺。」

  「不,我們相見還在更早,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車子開上山腰,他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怕接觸到他探索的眼神,垂著眼,無法泰然自若。

  我回身想取那一大袋東西,他伸手按住我說:「東西很重,我來拿。」

  我縮回,無法注視他的眼睛,匆匆逃下車。

  他突然說那些話只是無心,我不該有過度的反應、過剩的心情。

  上了樓,我打開門回頭想接過他手上的東西,他卻越過我逕自走進去。他一進去,太保就向他撲過去,他一驚,險些站不住。

  「太保!」我喝住太保。

  楊冷青把袋子放下,席地而坐;太保和波斯並坐在他面前,歪著小腦袋望著他。波斯澄藍的眼睛,傾溢出美麗的光采,大大地盛者好奇但友善的味道,太保骨溜溜的湛藍眼珠,則充滿著貓的懷疑和深度的戒心與敵意,他不懷好意地監視著楊冷青。

  「你這兩隻貓真有趣,好像你的護衛似的。」楊冷青半開了一句玩笑。

  「你不喜歡貓,就不必勉強。」我給楊冷青一杯水,倒了一些牛奶給波斯和太保。

  「我的確是不怎麼喜歡毛茸茸的心動物,真麻煩。」

  「其實動物跟人一樣,你付出多少感情,它回報你多少。」我在他身側坐下,太保跳到我膝上,如伺大敵地瞪著楊冷青。「它們對感情很敏感,是否能情投意合,相遇的第一眼就能從你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而知。」

  「很顯然的,那個太保是挺討厭我的。」楊冷青毫不畏懼地回瞪著太保。

  「動物往往能察覺出一些你感覺不到的事情,或者你尚未察覺的不自覺的事情。」我說:「它們的感情直接而真誠,毫不虛偽做作。太保對陌生人一向不友善,它之所以對你有不好的感受,大概是因為你本身散發出的氣息關係。」

  「我散發出的氣息?」

  「你不是不喜歡小動物嗎?太保知道,所以本能地排斥你。」

  「可是為什麼波斯就不一樣,它對我友善?」楊冷青看著波斯說。

  波斯喵了一聲,竟然走到楊冷青身旁,低著頭廝磨著他的手表示好感。楊冷青伸手將波斯抱在懷裡,一點也不勉強。

  「我也不知道。」我呆呆看著,說:「波斯是個例外。它很善解人意,而且明理。太保比較霸氣,像個小流氓。」

  「喵!」太保朝我張大嘴喵了一聲,似乎是在抗議我的話。

  「我知道為什麼。」楊冷青說。

  我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你不是說動物能察覺出我們不自覺的事情嗎?」他說:「你這兩個護衛像守著什麼寶貝似地守著你,對你有著深厚的感情,遇有生人侵入,霸氣的太保是一貫的排斥,對侵入者充滿敵意;但波斯就不一樣,它守護你,但一旦遇到真正關心你的人,它知道那是你的本命者出現,它和太保只是代替那個人守護你,它會善解人意地歡迎他。它和太保不同:太保對你的感情是強烈而有獨佔欲;而波斯則是溫柔的守護。它們共同的職責是守護你,直到你生命中真正的本命者出現;但是那個人一旦出現,太保的反應是強烈的排斥充滿敵意;波斯則友善而表態歡迎。」

  楊冷青邊說邊逗著波斯玩,不怎麼認真稚心的模樣。他這些話聽起來匪夷所思,我哈哈大笑說:

  「你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太保和波斯是等候我本命者出現的守護者?果真如此,那我豈不成了什麼天人傳奇了?」

  「對我來說——是的。」楊冷青突然抬頭說:「我看看它們的反應和態度,你生命中那個本命者應該是出現了。」

  說完,他低頭繼續逗著波斯玩。

  楊冷青為什麼要說那些話?那些話是否只是無心的玩笑?在那聽似無心的話語中又藏有什麼言外之意?

  他的態度似真又非真,我不知道是否該是相信或存疑。那些迷惘只會讓我陷入更深的沉淪,我應該一笑置之,為什麼欲如此顫慄,掉入誘惑裡?

  我看著他,久久無法將目光轉移。

  第十一章

  在「大東」工作的最後一天,由於要把未完的工作趕著完成,又要忙著辦離職交接手續,以及清理一些尚未帶回的私人瑣碎的物品,這一整天,我簡直忙碌不堪;一直到下班過後半小時,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才總算把該做的事都整理清楚,松了一口氣。

  我伸了一個懶腰,捶捶手臂肩膀,不經意撇頭,詫見美花像幽靈一樣,白著一張臉,悄然無息地站在我座位旁。

  「美花?怎麼還沒回去?在等我嗎?對不起,我以為你走了。我馬上好。」我連忙起身收拾。

  誰知美花突然哇地一聲,撲在座位上大哭起來。她哭得很傷心,肝腸寸斷似地,眼淚鼻涕糊得滿臉都是。

  她突然這樣莫名其妙地哭起來,我站著楞了一會兒,才慢慢坐下來開口問:

  「發生什麼事?」

  她沒有回答,伏在桌上,傷心欲絕。

  「是不是和冷青吵架了?」我慢慢地,一字一字輕輕地問。

  她總算抬頭,抹抹眼淚,抽噎地哭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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