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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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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這一套『追夢』系列是你負責潤稿的沒錯吧?我聽她跟你們小主管要求,要你這星期每天少說也要趕出一百五十頁。」 「一百五十頁?」我瞪著思詩看,停在一樓樓梯前。咒駡說:「媽的!那個喳呼的女人,她當我是神出世啊!什麼都會!什麼都萬能!」 「所以我要你小心點啊!」思詩攤攤手。 我操!那個雷婆就是跟我有仇。她在二樓,我在三樓,管我不到,就來陰的,真是沒品! 我一直是很隨和的,沒什麼特別討厭的人,但我發現最近我越來越乖戾,有點暴力傾向——理論上的,也就是言行越來越粗魯。大鳥他們說這是有個性,可是女孩子嘛,我希望留一點讓別人來探聽。 「對了,還有件事——」上了三樓我正要推開門,思詩拉住我說:「上禮拜你請假那下午,頭兒們開完會宣佈說,以後不准再帶寵物來公司——」 「知道了!」我懶懶應了一聲,沒有多餘的力氣生氣。 鬼才稀罕帶寵物到公司!上次我是不得已,才會帶太保到公司。哪知太保會跟菜頭的博美狗犯沖,兩個「人」鬥起來。太保討厭那只博美狗,小博美也看太保不順眼。連動物都會有狹隘的種族觀加歧視,怪不得雷婆那女人老是看我不爽! 她常掛在嘴邊說她是X大畢業的,是社長特地從X社挖角過來的。看人是用斜視的,鼻子和下巴成了一道垂死的拋物線。 本來我對她是沒有偏見,就像阿諾說的,這世界是不公平的。儘管她的「才華」、「學識」是父母用錢堆砌起來的,但人家是大學畢業生畢竟是事實;大多數人是看結果,而不是看過程的,這一點,我一直很明白。 但她就是跟我有仇。自從雷婆這女人出現以後,我就失去了我的「平常心」,老是被她攪得心情一團糟,烏煙瘴氣。 「七月……」才剛坐定,小主管就悄悄趨過來,一臉為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儘量趕就是了,但你別抱太大的指望。」我拿出紙筆和翻譯稿,心平氣和地看看小主管。 「你都知道……」小主管笑得好抱歉,溫溫的。「對不起,我也沒辦法,我們的進度實在是落後太多了。」 我轉頭看看身旁空了的座位。自從那編輯「畢業」以後,這個位子就一直空著。 「這個位子到底要空到什麼時候?」我問小主管。現在是四月頭,隔壁的是三月中「畢業」掉的。 「我也不清楚。」她的聲音細細小小,簡直在考驗我的聽力,我只聽到蚊子一樣的聲音說:「上面說已經在找人了,但結果怎麼樣我也不曉得。」 算了!本來我就不指望,還是認命罷了,趕進度要緊—— 「宋七月,宋七月,內線……」又尖又高又利的女人嗓音,透過擴音器,像刺一樣,猛戳著我的耳膜。 聽見那聲音,不禁就讓我皺眉,那是雷婆獨門的「魔音障」。只要她找我,准沒好事。 「找我幹嘛?」我抓起電話,皺著眉,極不耐煩。 「宋七月,」雷婆的「魔音障」透過電話,聽起來更加讓人不愉快。她陰森森的說:「你負責的那套『追夢』系列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完成?我在雜誌上達打了好幾期的廣告,讀者頻頻詢問,你叫我們雜誌組的怎麼辦?」雷婆是樓下雜誌出版部門「星星公主」少女快報的主編,才華有多少我是不知道,就是看起來一副精明能幹的模樣,挺讓人深信不疑她的辦事能力。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什麼人不好撩,偏偏跟我有仇。我想了很久,還是沒有答案,最後我想那是一種人性莫名的反動,我把它解釋做「歧視」,就像太保和小博美的情形一樣。 我想,雷婆心裡挺瞧不起我的,就像我也不怎麼把她放在眼裡一樣。她瞧不起我學歷低,總以高人一等的姿態在我面前出現,翹翹的鼻子永遠朝天呈著拋物線形態。老實說,雷婆是個挺漂亮的女人,就是氣質差。 她本能的瞧不起我,加上我並不怎麼將她放在眼裡,就變本加厲的討厭我。其實這只是我一貫的態度;做人是相對的,我還沒下賤到去討好一個瞧不起我的人。 當然,對她我更不會像她掌握下那些可憐的夜校小綿羊一般,面對她們的主管流露著一種自慚而怯生生的謙卑。但其實我心裡很明白,在許多現實條件上,我怎麼比也比不上雷婆。現實社會講現實問題,雷婆的學歷高是不變的事實。 其實學歷的本身並沒有錯,學歷也並不就代表一切——沒錯!但付出代價的人卻是我。 不!我一點也不悲觀!行行出狀元,追求自我的實現才算是真正的成功——只是,我常常迷惘,我追求的「自我」到底是什麼?夢想嗎? 「喂!宋七月,你到底有沒有在聽!」雷婆幾呼是用咆哮的。 「聽到了!你那麼大聲做什麼?」我塞住耳朵,把話筒拿遠些。 「那你說,你打算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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