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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楊舞,"他考慮一會兒後,說:"我認識一位心理醫生,專業素養和為人都相當不錯,你要不要跟他談一談?"

  "心理醫生?"楊舞愕愣一下,顯得相當意外。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楊舞打斷徐少康的解釋。"讓我考慮一下。"

  "嗯。"徐少康低眼注視她,帶著關切。"如果你不願意,就別勉強。懂嗎?還有,有什麼事,你儘量找我,對我不必那麼見外。"

  楊舞點個頭,說:"謝謝你,少康。"

  徐少康溫和地笑一下,拍拍楊舞的肩膀。楊舞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坐著。

  生活中有很多事,不盡有合理的解釋,然而日子還是要如常的繼續。一切只是平淡的繼續下去吧。

  "喂,是我。"希恩潘將話筒夾在腮旁,一邊脫掉身上窄小可笑的粗布襯衫。

  "希恩潘先生!"電話那頭的人叫起來。"您在哪裡?我馬上過去接您!"

  "我在──"希恩潘習慣要下令吩咐,臨時頓住。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所在是哪裡。他改口說:"不必了,羅斯林有聯絡嗎?"

  "羅斯林先生已趕到這裡。您兩天沒有聯絡,我們緊急通知羅斯林先生,他馬上就趕來了。"

  "他現在人呢?把他找來,我有事跟他談。"

  "是。羅斯林先生現在人就在飯店裡,我馬上去通知他。"那人必恭必敬的回答。

  希恩潘將話筒丟到一旁,從容換好了衣服,才重新拿起電話。

  "喂,希恩潘先生。"電話那頭馬上傳出羅斯林喜怒不形於色的聲音。"我是羅斯林。"

  "你跑到這裡來,事情是不是都處理妥當了?"希恩潘不帶溫情的口氣,硬度十足。

  "是的。我已經把礙事的東西解決掉了,華中那邊也都重新打點好了。至於馬尼拉那邊,我也照你的吩咐,另外派了人過去。"

  "很好。我不要有任何尾巴留下。"

  "你放心,我處理得很乾淨。"羅斯林說:"希恩潘先生,我可以請問,你兩天沒有聯絡,是否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一點小事。"羅斯林的問題提醒希恩潘有關楊舞的事。他抓起電話座,走到門口。客廳隱約有談話聲。他掩上門,退到窗戶邊,說:"貝塔那邊有聯絡嗎?"

  "野澤博士有通知,說CZ計畫有驚人的進展。"

  "什麼驚人的進展?"

  "他不肯說清楚,但聽他的口氣,似乎很可期待。"

  希恩潘表情不動,聽羅斯林又說:"還有,十七號實驗體風化成一團灰,他們還在追查是什麼原因。"

  "別管那具實驗體了。叫野澤博士把CZ計畫進一步的進展傳送過來。還有,你馬上派人準備,等我過去立刻出發回總部。"希恩潘下一連串的指令。

  "是的,希恩潘先生。你現在人在哪裡?要不要我派人過去接你?"

  "不必了。我一會兒就到,你快照我的吩咐去做。"

  吩咐完事情,希恩潘立刻掛斷電話,撥往"艾爾發"總部直通"貝塔"實驗室野澤的專線。這個專線只有少數幾個最高層人員能使用,是野澤和"艾爾發"高層直接通訊息的管道。

  才撥到一半,希恩潘隨即想到號碼可能外泄,丟下電話。他想,野澤的所謂驚人進展,一定是指計畫成功了。只不過,不知道"成功"到怎樣的程度。如果只是能夠複製出胚胎,在培養皿中成長,那還不夠;"貝塔"已經能夠迫使細胞重新設定DNA,複製出特定、單一器官。問題在於存活率及細胞的分化穩定性。他們尚找不出胚胎及器官莫名死亡的原因,且"貝塔"實驗室裡已創造出太多不人不類的怪物。

  他往門口走去,瞥眼看見臨窗桌上一本"時間簡史"。他面無表情,盯著封面一會兒,然後扯扯嘴角,抬頭打量房間內一眼。房間的陳設相當簡單,看不出住的人是男是女。他打開衣櫃,隨便撥弄那些衣服一會兒,確定了他這兩天待的原是楊舞的房間,黑藍的眼珠像冰晶一般凍結起來。

  還沒走到客廳,他便聽到徐少康和楊舞的談話聲,沒人注意到他。徐少康走後,他站在那裡盯著楊舞一會兒。楊舞沒察覺,背對著他楞楞地坐在那裡,像瓷娃娃一樣動也不動。

  "原來你有不小的毛病。"希恩潘站在原處沒動,冷酷的語聲冷不防像箭一樣射向楊舞。

  楊舞猛震一下,驚詫地回頭站起來。看見希恩潘,她先還有一絲迷惑,慢慢地,神情泛開,這才想起來。

  "你幹麼偷聽別人談話。"她皺起眉。徐少康忽然過來,情緒一紛擾,她完全忘了希恩潘的事,根本忘記他還在這裡。

  "你們旁若無人的喧嘩,還要怪別人聽到你們的談話?"希恩潘毫不客氣,一點都沒愧色。"如果不想別人知道,就什麼都別說。是你自己話太多了。"

  "你──"楊舞微脹紅了臉。"我怎麼知道你會──你──"希恩潘冷酷的神情讓她說不下去。

  她並不是怕他。只是,面對他那兩色不一的眼睛時,她有種快被吸溺過去的感覺。希恩潘說話時,那冷漠的眼神底下偶爾飛快閃過的陰冷狠毒,讓她不禁顫寒。然而,他那礦黑如晶石,又閃著鑽石藍意,透綠似寶的眼珠,卻有著一種美麗的深邃,宛似深黑中的兩顆寒星。

  "我怎麼了?"希恩潘俯身欺近她。楊舞不禁往後退一步。

  "你要走就快走吧!"她困難地開口。

  希恩潘不肯放過,又逼近一步,口氣陰冷,說:"我想走,自然就會走。你還沒回答我的話,我怎麼了?"

  楊舞不禁又後退一步。她並不知道希恩潘的底細,但本能覺得他這個人帶有一股梟雄的霸氣,殘酷忍毒,而且陰沉些;觸怒了他,他很可能不會手下留情,並且不達目的不休,不會有太多的憐憫心。

  "我──"楊舞吞口口水。即使如此,她並不真正覺得害怕,只是那壓迫的氣息,令她不自覺感到窒悶。她強迫自己看著希恩潘說:"你這個人太不講理,也不懂感激。但我不是要你感激才幫你的。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就快走吧。"

  希恩潘瞪著她看一會兒,忽然說:"如果我不想走呢?"

  "那我就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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