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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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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究竟在幹什麼!?夸父追日根本就是愚蠢的事!她到底要多丟臉才會甘心、才會明白!? 操場上有風。夜晚的校園怎麼看處處有著鬼怪。徐夏生繞著操場走了一圈,才慢慢走出去。 校門口站著那個人,等著她。 她停在他面前;他伸手摸她的臉頰。 「哭了?」 「沒有。」她不肯承認,說起不相干的事:「那時候一個人在異鄉,沒認識半個人,水土不服,連續一個禮拜沒有上廁所,結果,痔瘡也來了。本來的外痔成內痔,好像有顆火球在肛門口燒一樣,又痛又熱辣辣的。」 沈冬生沒有笑。「你拐著彎罵我像你肛門口的那粒痔瘡是不是?」 沒有女人會對著他的臉、當著他的面說這種粗俗不雅的事。她這樣說,他卻覺得平常。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那時候的淒慘而已。」 那時候真的是很慘,走路都變外八;但再慘也不會比現在狼狽,她覺得好像連腳下的泥土都不如。 「我以為你走了。」她低頭不看他。 「你沒出來我怎麼走?」他反間為答。口氣不冷,但也不熱,風浪過後那種平靜。 「我知道我厚臉皮——」 「別談了。」沈冬生打斷,轉開身,「走吧。」 徐夏生拉住他。 他回頭。「你剛剛哭了我一身的鼻水,現在又想沾什麼上去?」 「剛剛我不是有意那麼說的,我只是——突然覺得很不堪。」 沈冬生露出一絲苦澀,聲音啞啞的: 「所以,我才告訴你別再來找我。夏生,我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吃喝拉撒,和別人沒有兩樣。你在心裡把我塑造得太美好了。可是,真正的我會放屁,會打呵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我無法跟你談純純的戀愛的。」 她沉默半晌,才出聲:「我沒那麼想,也沒想那麼多。」 「那麼,你是怎麼想?」 「我——」 「你只是想圓一個夢,是不是?」到底蔡清和有先見之明,都被他料中。「你說的『儀式』,就是和我來一場少年似的戀愛,看夕陽追流星外加情詩和半夜的海風。是這樣吧?可是,夏生,我已經過了那樣的年紀,沒有那樣的心情了。」 徐夏生抿嘴不說話。她的認真在他眼裡原來只是少女的一種不成熟的夢。可是他忘了,她已經不是少女。 「走吧。」他掉頭過去。 徐夏生又拽住他。 「我不知道戀愛也分『純純的』和『不純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請你別為難我,夏生。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不肯。「你剛剛若別心軟等我,一走了之就好了。這樣就會結束。你幹嘛又攬上這些麻煩!」 「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你知道的。」 徐夏生別開臉,不讓他看見她臉上的神情,說:「別擔心,這裡很安全的。你先走吧,我再持一會,自己會回去。」從以前她就不喜歡讀那些神話和山海經,覺得誇父蠢得不能再蠢。 「太晚了,我送你——」 「不用了,謝謝。你放心,我再待一會就會回去。再見。」她掉頭走向操場,沿著跑道低頭回繞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繞著操場走了多久,只是覺得停不下來,停下來了就有想哭的衝動。心中真正覺得絕望。如果她是個再放肆再大膽一點的人,事情會不會就有改變? 她不想停的,還是覺得累了。也好。回去睡一覺也好。醒來以後不要再去想沈冬生這個人。 她低著頭,拖著腳步走向校門。看見門口站著的沈冬生,呆了一下。他一直站在那裡等她,沒離開過。 「你要我死心,可是你這樣,叫我怎麼死心?」這時候,她連笑都覺得不自然。 沈冬生抿抿嘴,沒說話。 「你擔心我會怎麼樣是不是?你放心,我現在就回去。我會招計程車,會小心自己的安全——」 沒讓她說完,沈冬生一把掩住她的口。 「我送你。」 他這樣,到底教她要怎麼樣!? 「沈冬生,」她搖頭又搖頭,「我二十四歲了,自己會看好自己。你送我,我又會想糾纏。不用了。」她想表現得大方一點,不希望自己可憐兮兮的。 「別這樣,夏生,還是讓我送你。」 徐夏生嚅嚅嘴唇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開口。男人對被他拒絕的女人會有種愧疚的溫柔,就是這樣吧? 一路上她都直直地望著前方,一句話也沒說。車內空氣僵滯而窒悶,所以收音機一直開著,音樂突然掉出來,一首西洋情歌「再看我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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