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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李金髮也沒阻止。說:「老陳,你當真的啊?」

  「我下個月底都要娶老婆了,還會是假的?」

  「不會吧?你真的不打算回來?我本來還以為……還以為……」李金髮受了點小小刺激,灌了兩大口酒,才順過氣。「我本來以為你這次回來落戶安居,咱們哥兒倆又可像以前那樣作伴了。」

  「你乾脆跟我一起到巴西去吧,老李。」

  「不成的。我沒你那個膽;而且,我去了能做什麼?」

  「跟我一起開店做小生意啊!我們哥兒倆一起還有什麼做不成的?你也順便娶個巴西妞算了。巴西女孩火辣熱情,身材又正點,抱著睡覺很舒服的。」

  「陳叔,你你你別再拐我老爸了。」李柔寬喝了兩碗公的高粱酒,開始大舌頭。

  「小鬼頭,你也知道我在拐你老爸?」老陳咧開大熊口,又幫李柔寬倒了滿滿一碗酒。「來,多喝一點!恭喜你陳叔我要娶老婆。」

  果然是與李金髮一路的「爛兄爛弟」,也不想李柔寬才幾歲,又是女孩家一個,沒攔阻她喝酒也就罷了,居然還怕她醉不死的灌她高粱酒。

  李柔寬也「不知檢點」,一副老粗的架勢,喝得唏哩呼嚕,還用手去揩嘴巴。

  「老李,你家小李可真不是蓋的。你把女兒養得很好啊!」老陳似乎相當喜歡李柔寬。

  「她呀!」李金髮搖搖頭。

  「你嫌棄,那給我當女兒好了。我跟你家小李挺投緣的。別忘了,下個月底帶小李去喝我的喜酒哦!小李——」他轉向李柔寬。「記得跟老爸來喝我的喜酒,陳叔幫你介紹英俊高大的巴西帥哥。」

  「好啊。」李柔寬咯咯笑起來,舌頭快不聽使喚了。

  李金髮說:「老陳,你要在巴西長住,那這房子你打算怎麼辦?」

  「反正我也住不著了,兄弟一場,就送給你了。」

  「那怎麼可以!」老陳粗漢一個,就是有這種不知打算將來的豪氣。「這可是你辛苦賺錢買的。你要結婚了,開店做生意也需要本錢,我看這樣好了,我替你把這房子賣了,再將錢匯給你。」

  「不好吧!賣了房子,你要去住哪裡?」

  「你別擔心了啦,我跟老爸會找得到地方住的。」白白住了人家好幾年的房子,不還給人實在說不過去。

  「還是不妥。」老陳很夠義氣。「老李,咱們好兄弟,你別婆婆媽媽的跟我計較這個。」

  「可是——」

  「放心,我身邊還攢了不少錢。」

  「我看這樣好了,陳叔,你乾脆把房子賣給我老爸算了。」李柔寬「迴光返照」,思路清醒起來,舌頭也變靈活回來。「老爸,你這幾年多少總賺了一些錢吧?要不夠的話,去找老媽借好了——」

  出什麼爛主意!找他以前的老婆借錢像什麼話?!

  不過,李金髮盤算一下,反正租房子也要錢,他這些年工作穩定不少,又可以向銀行貸款……

  「怎麼樣?老李。」老陳問。馬上自己作決定,說:「我看就這麼決定。趁我人在這裡,把手續辦一辦。你也不必給我太多,一半就好了。」

  「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我老陳說可以就可以。來,再幹一碗!」

  海碗小碗公,咕嚕咕嚕二大一中半小人就那麼幹了好幾碗公的高粱,老陳甚至扯開喉嚨唱起葡萄牙歌,把天花板吵掀了。

  氣氛很熱烈,把站在門口、穿著一身淺米色套裝、戴著金邊眼鏡,看起來古板又正經嚴肅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嚇得目瞪口呆,瞪大眼睛。

  沒有人注意到她。門戶本來就大開,任何人都可以隨時進來,所以她也不必麻煩敲門或按門鈴就自己請自己進門。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令人驚心動魄的景象。

  「李金髮!」她終於回魂尖叫出來,丟下手提袋,氣急敗壞走進去。

  尖叫聲引得三人全回頭。

  「嬋……曉……嬋……」李金髮瞪大眼睛,結結巴巴的,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這名字好象有點耳熟。李柔寬奮力睜開迷茫的眼睛。呃,這個人好象有點眼熟。好象……嗯,好象……

  「媽!」她叫起來。難怪她覺得眼熟,原來是她老媽。「你怎麼突然跑來了?」她想站起來,力不從心,又跌了回去。「呃,老媽,你怎麼了?怎麼有兩個影子?你是不是胖了?」

  「小柔!」羅曉嬋氣急敗壞的搶下李柔寬手中的碗公。「你居然喝得醉醺醺的!」

  難得來看女兒一次,居然讓她碰到這樣的場面。

  「李金髮!你是怎麼教女兒的?!」她沖著李金髮大聲咆哮。

  然後她瞥眼看到老陳,怒氣未減,叫說:

  「是你!陳得進!你不是在巴西嗎?幹嘛胞回來灌我女兒喝酒!」還喝得是高粱,簡直要醉死人!

  「嗨!曉嬋,好……好久不……不見……了……」老陳咧嘴嘻嘻一笑。他和李金髮在高工一起混了幾年,自然也認識李柔寬的母親。「我們是在慶……慶祝……」

  「是啊!」李金髮解釋。「老陳要結婚了,我們在慶……慶……祝……」

  「要慶祝也不必灌女兒喝高粱。李金髮,看看你把女兒教成什麼樣?!這回我可不再心軟,我一定要帶小柔走!再讓她跟著你,她不知會變成什麼可怕的模樣!」

  「曉嬋!」李金髮軟弱的抗議。

  李柔寬還不知死活的指著她老媽咯咯發笑,嘴巴還不斷喃喃著「幹一碗」。羅曉嬋看在眼裡簡直胃痛加頭痛,更加相信繼續讓女兒跟著李金髮是一個大大的錯誤。

  「趁現在還來得及,讓小柔跟我回去,要不然,她會被你給毀了!」羅曉嬋相當堅決。她非帶女兒離開不可。

  「哎!我的頭痛死了!」過了兩天,李柔寬仍然覺得像有人拿鋤頭在敲她的頭,而且不時還嗡嗡嗡。她跟具屍體一樣躺在餘家的大沙發上,不停的抱怨。

  「痛死了是應該的。」餘建明拿了條毛巾包住冰塊冰鎮她額頭,忍不住說了句重話。「小孩子怎麼可以喝酒!還喝了那麼多!居然還是高粱酒!柔寬,你是怕醉不死是不是?小孩子怎麼可以學大人那樣喝酒!」

  「阿姨,我不是小孩了。」

  「你還沒滿二十歲,還未成年的都是小孩。」

  「可是我可也不是那種五六歲的小奶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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