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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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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 聲 那一刀,武田信次用了相當的力道,幾乎劃開了陳朱夏半個臉頰。傷口深且長,皮翻肉綻,雖然蓮井深緊急將她送到醫院,但傷口引起的感染及高燒,足足讓陳朱夏休養了三個多月,並且無可避免的,在臉頰上留下一道有點礙眼的疤痕。 「我一定要砍了武田信次那個混蛋!」撫摸著她變得有點凹凸不平的右臉,蓮井深恨恨詛咒。 醫學再怎麼發達,想除掉這樣大的傷疤,還是有著不小的困難度。至多只能讓疤痕看起來不再那麼礙眼,但要恢復之前光滑柔嫩的模樣是不可能的了。 「算了。」她握住他的手。 雖然過了三個多月,想起當時心中仍有餘悸。那當時差點被羞辱的忿怒不甘驚恐在看到蓮井深滿身是血的沖進去時,她一直懸吊的心落了地,對他所有的心防完全崩解,下意識靠向她一直排拒的他。 她要自己接受他。不想不聽不思考,單純的接受他。 「那樣太便宜那混蛋了。」 那一場混亂並沒有驚動警察。武田裕一郎雖然吃了潮崎健一槍,但武田家並不打算將事情鬧開,因為追查起來只是自找麻煩。 天氣寒冷無比,陳朱夏縮了縮,更往蓮井深懷裡靠。日本的冬天這樣的寒冷,吸進去的空氣冰冷的肺都痛了。 「冷嗎?」他問。 她沒回答,反問:「我們要像這樣一直下去嗎?」 摟抱她的身子一僵。 「我們到歐洲去,找醫生除去你臉上的疤。」 「然後呢?」她問。 「然後我們在歐洲小住一段時間,走走看看,什麼也不做。」擁抱她的手臂緊一些。 「再然後呢?」她幾乎要喟歎了。這麼好的生活,她怕多半不能成真。 「再然後,看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當一雙閑雲野鶴或神仙眷屬也不過如此吧? 「又然後呢?」這樣下去真的好嗎?能無羞不愧嗎? 她要自己接受他。不去思量不去想。可是那個「可是」,不提防時總是會跑出來動搖她。 「然後……」他看到布子端了一碗熱湯進來,打個手勢,讓她放在一旁。 布子微微一笑,點個頭放下湯便出去,不再打擾。 陳朱夏躺在蓮井深懷中,竟是沒注意到。 「然後……」蓮井深端過熱湯。「你身子這麼冷,來,喝些湯。」 啊?這麼神奇,突然便有了一碗熱湯。 布子什麼時候來過?她竟沒注意到。 「你喂我喝嗎?」沒多細思量她便脫口,說完才覺得不該,伸手要接過湯碗。 「我喂你。」他不讓。自勺了一匙,微微吹冷,送到她嘴邊。 有什麼猛然的撥動她心裡那根弦,回音震盪。她忘了送到她嘴邊那匙湯,看著他,竟看呆,看怔。 黑瞳裡沒有了先前她看過無數的冷森陰沉,臉頰那道疤也不再是飽藏心機的猙獰。他不再是他!而她,也不再是她了。 「怎麼了?」這樣柔聲的探問真要教她的心痛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般捉弄?為什麼他們之間要有那般教人憎恨的天生既定的關係流在血液裡?為什麼要讓她那麼理智的認知? 她真的覺得恨起來。恨的同情,痛得更激烈。 「沒有。」她一口一口,柔順的喝完那碗湯。 熱氣在體內流竄,從胃部一直暖到心口,四肢也溫暖起來,說不出的懶洋舒暢。她覺得困起來,眨動一下眼皮。蓮井深說了什麼,她沒能聽清楚。 他微笑一下,輕輕將她抱到床上,為她蓋緊被子,蓋得密實。手輕撫著她的額臉,低低不知說什麼,像催眠。 「好好休息。」輕吻她額頭一下,又稍稍拉高被子,才眷眷不舍的走出房間。 天色早發黑,寒氣更甚,今晚應該會下雪。蓮井深站在回廊上,望向暗色深處,寒氣撲上他的臉。 後頭有腳步聲接近,但他沒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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