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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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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發呆了,幫我對詞。我明天早上有通告,必須先把這幾場戲練熱才行。」柳星野將劇本塞給易莎順,退開了幾步。「從十七頁開始,劃藍線的部分。」 易莎順翻開劇本,看了幾句臺詞,眉頭就不禁鎖起來。 難怪別人會誤會他和唐志摩!這種煽情戲,他居然找唐志摩幫忙對戲!兩個大男人對說著這種肉麻兮兮的臺詞,不起痙攣才怪。連她看了,都覺得說不出口。 「又怎麼了?」柳星野問。 「這是誰編的劇本?還真爛!真的有人談情說愛是這麼談、這麼說的麼?」易莎順手指重重敲著劇本上用藍綠劃明的地方,一臉的疑惑和不可思議。 「當然!不然你以為該是怎樣?」柳星野聳聳肩,一邊穿上襯衫。 易莎順繞到窗子旁,靠著窗臺說:「愛一個人應該是全心的思慕;你的眼神會不禁地追逐著對方,一顆心為他悸動、為他牽絆。而不是像這劇本上描述的,膚淺地講些肉麻的情話、親嘴摟抱罷了。」 柳星野眯著眼,抱著胸,像是看著火星來的稀有生物般看著易莎順。易莎順見他眼光充滿嘲謔,沉下臉說:「你這樣看著我做甚麼?」 「沒甚麼,只是對你的『見解』感到好奇。我敢打賭,你一定沒談過戀愛。」 「那又怎樣?天荒地老,愛情的本質也不會改變。」 「你是在談理想吧?」柳星野強忍住笑,板著臉說:「現在是追求速度和效率的時代,凡事講求輕薄短小,連愛情也不例外。再說,現代人的體力都不太好,苛求愛情長跑,會跑慘人的。」他揮揮手,揮來越來越忍不住的笑意。「再說,喜歡一個人,想說出自己的心意,向對方做出表達自己感情的親密舉動,這都是很自然的,怎麼可以說是膚淺。」 「強詞奪理!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忽視內心層次情感的表達,只著重於肢體親熱的煽情,這部戲裡談的感情能高深到哪裡去?」 「是不夠高深。不過現實生活裡的愛情,也高明不到哪裡去。」 易莎順沒有再反駁,僅是看了柳星野一眼。 「怎麼?你不同意?你這一眼看得高深莫測。」 「我是在想,你為甚麼不結婚?」易莎順突然端斂神情,對照窗外昏暗的天色,隱抹著一股猜不透的情意。 「結婚?那多麻煩!談談戀愛還差不多!不過,天天談情說愛已經夠我受了,我不想再自找罪受。」 柳星野說得滿不在乎!易莎順卻陷入沉默,久久才說:「如果是因為我,你實在不必顧慮太多了。我想過了,我已經十九歲,在法律上已經成年,應該可以獨立──」 「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嫌麻煩!跟你沒有關係。」柳星野皺著眉揮揮手,揮斷易莎順的話。「以後別再跟我提起這回事,也別再提獨立甚麼的。你連學業都還沒完成,想提甚麼獨立自主?還早得很!」 「那不是問題,我不打算再繼續念書了。」易莎順說。 她是他的負擔,也是他的束縛。他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不能讓他因為她而延誤自己的幸福。 「不行!」柳星野大叫說:「你一定要把剩下的半年學業完成,這件事一定要照我的話做,不准你有意見!」 「可是──」 易莎順還想再辯駁,柳星野神色驀然一沉,嚴肅又正經地逼向易莎順,沉著聲音說:「我說的話就是聖旨,不准你有意見,聽到了沒有?還有,別管我結不結婚的事,那跟你沒關係,你只要好好把書念完就成了。」 他的神情迥異于平時的玩世不恭,顯得很認真,易莎順和他目光相對,直到感覺快被他的黑眸吸引進裡頭,才輕輕吐了一口氣說:「你只要老實回答我一件事,那我就永遠不再提起這件事。」 「你要我回答你甚麼?」 「真的不是因為我?我是個絆腳石──」她低下頭。 「不是。」簡潔有力的回答,篤定斷然地阻掉易莎順自暴自棄的情緒。 易莎順猛然抬頭,緊緊凝視著柳星野,想從他深不可測的雙眼看出有多少真實在裡頭。 那兩潭深不見底的黑眸,像煞吸引宇宙間所有星球光芒的黑洞,深得徹底,回音萬來無邊無際。 「那麼,是因為志摩?」她輕輕又問。 「這是第二件事了,超出我答應的要求範圍。」柳星野眉頭一皺,轉身過去。易莎順征了一怔。 他不讓她看清他此刻的臉,不願意回答她──那麼,流言果然是真的,他和唐志摩…… 「你不用擔心!你和志摩的事,我絕不會說甚麼;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與你們為敵,我也不會反對你們,我會永遠站在你們這一邊。」易莎順自以為是地盯著柳星野的背影。透過雪紡的白襯衫,她仍可清楚地看見那道斜長猙獰的傷疤。 柳星野霍然轉身,神氣古裡古怪,怒笑不得!有些氣急敗壞,又夾雜幾絲複雜荒唐的氣惱。他怪聲怪調的說:「你剛剛說甚麼?我和志摩的事──我和志摩有甚麼事?」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認,但你放心,這種事我瞭解;既然你真的愛他,你們住在一起也沒關係,我不會怎樣的。」易莎順神情充滿諒解。 越說越荒唐! 柳星野臉上的氣惱更甚!一張個性的臉!已分不清是在笑或是生氣。 「真是的!我拜託你別那麼自作聰明行嗎?」他支額搖頭說:「沒錯,我跟志摩的交情很好,我們認識十幾年了──但那就像是兄弟一樣,我跟他只是朋友──」他將臉湊向易莎順,臉紅脖子粗。「朋友!你懂不懂!別把我們比擬同性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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