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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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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她為甚麼對她那樣笑?那種挑釁的笑法…… 「仲強,莎順第一次到攝影棚來,你帶她四處逛逛吧!」柳星野撮和甚麼似地說。 「易小姐,我有這個榮幸嗎?」羅仲強笑眯眯地,殷勤地探問。 「啊,不……」易莎順措手不及地搖頭,有點囁嚅。 「不必客氣,反正我也閑著沒事。」 「真的不用麻煩,我還有工作要做。」 「仲強,你也真是的!易小姐是唐先生的得力助手,你要帶走人家,也不問問唐先生,還想充當甚麼護花使者!」王殿紅突然尖著嗓子說。 羅仲強一愣,呆呆地看著柳星野。 柳星野朗笑說:「再嚴苛的老闆,也有放部屬休假的時候。是不是呢?志摩?」他拍拍羅仲強的肩膀說:「去吧!仲強,帶莎順四處逛逛。」 易莎順沒有再拒絕,負氣地跟著羅仲強離開休息室。 「殿紅,麻煩你出去吧,我跟志摩還有事情要商量。」易莎順一離開,柳星野立刻對王殿紅下逐客令,神態一點也不像報紙渲染的那種熱戀中的如膠似漆。 他的神情,看起來那麼疲憊,絲毫沒有陷入情網中的癡迷和光采,倒像背負甚麼負擔似地。 「這樣好嗎?星野?」唐志摩望著被用上後緊閉的門,沒頭沒腦地問道。 「甚麼好不好?」 「你別想瞞我,我看得出來。」 愛情雖是無法傳授、只能心神意會的事,他仍看得出來,柳星野並不是真的愛上王殿紅;他看她的眼神中,並沒有感情的色彩。 「你為甚麼要這麼做?」唐志摩又問。「為甚麼要撮和莎順跟羅仲強?」 柳星野順頭看他一眼,笑笑地,沒說甚麼。 「我不懂!真的不懂你心裡在想甚麼……」唐志摩喃喃說著。 「既然不懂,那就別去想太多。」 「但是,我越來越不瞭解真正的你了。」唐志摩搖搖頭,困惑地說:「我看得出來,你對那個王殿紅根本沒有任何感覺,為甚麼要費力演這齣戲,招惹不必要的麻煩,而且還那麼認真?還有!你一向不欣賞羅仲強,為甚麼處心積慮撮和莎順和他?究竟是為甚麼?」 唐志摩問題連連,柳星野托腮看著他,久久才站起來,走到鏡子前,透過鏡中的空間,對著鏡中的他說:「我希望莎順能幸福。只要她能幸福,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任何事。」 那些話他說得很慢,慢得深情。 「這跟你做的這些事有甚麼關係?」唐志摩仍然想不透。 柳星野淡淡、靜靜一笑,平靜的說:「羅仲強是莎順的偶像,莎順很崇拜他。」 「這怎麼可能!」 唐志摩皺著眉,不相信。以他對易莎順的認識,她根本不可能迷上像羅仲強那種偶像明星;更何況,她親自對他說過,她在意的是── 「不可能的!你一定弄錯了……」唐志摩搖頭說。 距離太近,反而會看不清;而柳星野總是把自己抽身離得遠遠的,在這種又近又遠的關係交替混淆下,真實的感情模糊一片,終至甚麼都看不見。 如果那個黃昏,易莎順語意晦澀的那番話是她真正的心情,那麼她在乎的應該是鏡子前的這個人── 但這份感情無法說、不可說,所以她眼裡的落寞才會那麼深。 她說她要有人愛她愛到死──她是否有些悲傷這份感情的不可能,才會有那種想望? 柳星野對她來說,是又近又最遙遠的人── 「星野,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唐志摩慢慢地、坦然地看著柳星野。「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問了──你為甚麼會監護莎順?你跟她並沒有任何關係……」 「不……」柳星野回頭,神色的傷感很深濃。 唐志摩屏住氣,凝神等待。 柳星野征征仰頭,回憶往事般,眼光慢慢迷蒙。 「我年輕的時候很壞,」他墮入遙遠的時光,聲音很遙遠,緩緩、淡淡地蕩開。「結党成派,到處打架滋事。那一晚我記得很清楚,是個陰冷濕寒的下雨天──時間很晚了,我離開桌球室正想回去,中了埋伏,在暗巷子裡被前來尋仇的對方幫派堵上。對方抄了傢伙,而我只有一把隨身攜帶的小刀。」 「沒多久,我身上就全掛了彩。這時剛好有個倒黴的夜歸人經過,無端被捲入這場械鬥中。那個人為了保護我,被砍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救護車還沒到,他就斷氣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是住在那陪巷子底的人家。那一帶全是破舊的違章建築,環境極槽。那個人為了養家餬口,經常工作到深夜。那一晚,他為了救我,當了我的替死鬼,留下了身體一嬴弱的妻子,和一個三歲的女兒。」 「等我傷好了以後,我常常偷偷去探望她們。她們並不知道我,我也不敢露面。有一晚,我偷偷又去探望她們時,在暗巷子裡又被對頭幫派堵上。對方不知從哪里弄來一把武士刀,存心要我的命。」 「我本來有機會可以脫逃的。可是那時不知為甚麼,那個三歲的小女孩竟然跑出來,刀子揮向她,我滿眼只看見那個人擋在我身上,不顧一切保護我的情形。」 「我撲向那個小女孩,霎時只感到一陣尖銳的痛楚從我背上炸開。小女孩的哭聲驚動了左右的人家,我模糊看到許多人向我們跑來,然後我就失去知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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