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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三……呃……十萬……」

  「三萬還是三十萬?」

  任守祥回答得不清不楚,任雲方皺眉追問。還好頂多用了十萬,她心中盤算,可動用面店的準備金歸還。

  「嗯,是三十萬。」任守祥困難地咽口口水,一口氣說出來。

  「三十萬?」任雲方失控地叫了出來。「爸!你怎麼可以——到底用到哪裡去了?」叫聲急轉成絕望的尾音。

  其實不必問,她也猜得出來,十成十用在那女人的身上。

  「對不起,雲方,爸……」任守祥慚愧的不敢抬頭,想解釋,又覺得難以啟齒,開不了口。

  那樣子讓任雲方看了覺得難過,不忍再苛責。她老爸花錢討好那女人,說穿了不過是種求偶的本能,每個發情的男人都會這麼做,問題是值不值得,她只希望她老爸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算了!」她寬容地說。

  但是,這寬容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因為這樣她無異同意收下風家給的五百萬,而她相信風家這麼做一定有陰險的目的,只怕沒完沒了。她有預感,扯上風家,就等於扯上麻煩了。任家的不幸,又將要由她開始了。

  沒幾天,小遊告訴她,那女人不知給任守祥灌了什麼迷湯,迷得任守祥團團轉,出錢給她投資些根本說不出名目的事業。而且任守祥還大手筆,一出手就給了那女人一百萬。

  「一百萬?」任雲方簡直不敢相信。

  她不懷疑小遊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也不問。她只相信小遊不會無中生有;因為小遊不會那麼無聊,為平空杜撰的事浪費腦筋。

  小遊直覺的成見還是對的,那女人接近她老爸果然是有目的。她老爸被那女人分泌的荷爾蒙薰昏了頭,理智的神經退化,她可不能再這樣姑息下去。

  她守到深夜,等任守祥回來,開門見山的問:「爸,你是不是給她一百萬?」在任守祥面前,她不用「那女人」那種帶有貶抑的字眼。

  任守祥先是一愣,才面帶赧然的點頭。

  「一百萬不是小數目,你要給她之前,為什麼不先跟我商量?」

  「我是想跟你商量,但她說很緊急……」

  「再怎麼急也不差那些時間!什麼投資事業會搶手到一刻也不能等?」任雲方毫無笑容。那女人根本是個騙子!「她接近你只是為了騙錢,不要被她騙了。

  「她不是那種人,你誤會了。」任守祥執迷不悟。

  任雲方明白,她老爸陷人深深的迷阱中,不管她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她只好扼要提醒他說:「不管是不是誤會,別忘了銀行還有五百萬的貸款。你要答應我,不許再給她錢!」

  「嗯。」任守祥含糊的答應。

  「還有,面店的生意——」

  「啊,這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任守祥輕快地打斷任雲方的話,喜孜孜的說:「面店的生意要收起來了。下星期開始,我要回到公司上班,職位是總務課課長。沒想到吧?」

  「什麼?」任雲方愣住了。的確是沒想到——不,應該說,她早料到風家一定又在搞什麼陰險的把戲——

  她的預感果然沒錯,麻煩又要開始了!

  所謂的「麻煩」,很快地就如藤蔓般纏來。

  風間徹指名要見任雲方。任守祥不敢作主,默默不語地看著任雲方,眼裡充滿強烈的懇求,無形地匍匐叩地。任雲方別無選擇,心裡縱然千萬個不情願,也只得隨時等候風間徹的召喚。

  西班牙的那場「噩夢」,她仍然記憶猶新,所以毫無疑問的認定,風間徹要見她准沒好事。在他們糾結複雜的「不關不系」裡,她悲哀的淪為變相的女奴。

  果不其然!

  風邸上上下下管家僕役少說也有十來個,他偏偏誰都不肯叫,存心使喚她。那副「惡形惡相」和在西班牙時完全一樣;明明兩隻手好好的,卻連吃飯都要她喂。他以為關在房間裡,沒人看得見他這種醜樣,她可牢牢烙印在心底,想忘都忘不掉。

  「你大少爺真是好命,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她存心激怒他,讓他覺得羞慚。

  他偏偏不上當,毫無慚色地說:「還有洗澡和睡覺也要人伺候,你別忘了。」噙著壞壞的笑,故意要任雲方臉紅。

  「我不是你的女傭!」任雲方氣得臉紅。

  「我沒這麼說。你是我的女皇!」

  女皇?哈!哈!哈!笑掉人的大牙!

  「我看是你的女奴吧!」她狠狠哼了一聲。

  風間徹雙手抱胸,頗有興味地看著她。

  任雲方討厭他這種帶有研究的眼光,板著臉,把所有的氣全出在託盤的食物上,用刀子將雞肉切得絲絲碎碎。

  「喏,大少爺,請張開尊口。」她叉了一小絲雞肉,故意怪聲怪調、極盡嘲諷的能事。

  風間徹不在乎的張開嘴,促狹的壞意移隱到眼神中。任雲方錯估他了,他根本不會退卻。

  她有些洩氣,懶懶地撥弄著盤裡的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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