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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龍如意低頭看了看,彎身撿起。「這塊玉珮……你隨身都帶著?」要將玉珮遞還給她。

  殷莫愁卻微紐起眉。遲遲不伸手去接。殿外已日昏,黃金的光偏照映她的征愣。看見那塊龍紋玉珮,她彷覺就像看見龍天運一般。她根本不是存心要收帶著它,怎生的乖違。那塊玉珮卻總不離她的身邊。

  「怎麼了?」龍如意不禁納悶,靠近她一步,俯臉望著她。

  殷莫愁恰抬起頭來,兩人的臉形成一種疑似慕情的仰度,盡在不言的無語的相對。

  這一切,不巧被龍天運撞入眼底。他緊抵著唇,不發一言站在那裡,目光只緊鎖著殷莫愁。

  他從末見過她那種表情。她仰著臉站在殿中,殿外是如寶石的黃昏,照著那無盡的長廊一片如金的延伸,亦照映的她臉龐彷佛有一股流動的生氣,亮晶晶的,掠過她朱紅的雙唇,反耀在她的眼睛閃光裡。尤其她身穿一襲水紅綢子紫緞鑲邊的衣裙,雙肩斜峭,脖頸微仰,柔情中帶著一種纖弱情感;霞紅穿透殿頂青色琉璃瓦,照映到她身上,竟混現成一種柔美的紫光。彷如魅影,又透明清澈的不沾一點混濁。

  他簡直征住了,心裡猛烈一霹,深受撼動。所有的情感凝結在這深情的刹那,固定在這純摯美麗的時刻。

  一開始,他原只是被殷莫愁的異於俗豔脂粉的清冷氣質所吸引,受動於她的不流於俗,而牽動心緒,微起一些不明的情悌,便歸諸是上天的安排,而想擁有。他向來要什麼有什麼,沒有什麼得不到的。也沒人敢輕拒或反抗,自以為可輕易擁有殷莫愁。卻不料殷莫愁不肯曲意迎從。愈得不到,他便愈執著;殷莫愁愈是拒絕,他對她愈感到渴望。他渴望她的全部,身心和感情;尤其是感情。

  那如魅的紫影,帶一點光幻氛圍的清例冷美,卻深深震撼住他的心。他整個墜落了,突然他覺得她什麼都不是了。她就是她,簡單而完整。他對她一見牽情,再見而傾心。更加強烈地渴盼她。一階而深刻。那根緊的雙唇間微的、極淺的笑意。羅列如情網,不留痕地網住他。

  但那笑意並不是對著他。他心田極突然地湧起一股酸醋的滋味,沉下臉說:「你們在做什麼?」

  「皇上!」龍如意轉過身,一臉坦然。「我聽說莫愁在紫禁府,特地過來探望她。她不小心將玉珮掉落到地上,我替她拾起,正想交還給她。」

  「是嗎?」龍天運走近。也看清了他手裡拿的玉珮。

  「那原不是我的東西,還請王爺物歸原主吧!」殷莫愁拒絕再接受那塊龍紋玉珮。

  「你!」龍天運沉臉逼向她。但見她面無表情,臉上流動的生氣光輝全然沉寂,眼神空空地朝他看來,反射著無心的琉璃光。

  他蹙緊眉。為什麼?宮裡的妃嬪看他的眼神都是黏膩多情,濃得化不開,她的眼神卻這般空無,全然不將他放在心上!

  他愈想臉色愈加漠然,有些憤懋。他對著龍如意流露出那種生動的神采,卻如此漠然對他。卻見她目光一轉,移步想離開。

  她竟然無視於他,漠漠擦身而過!

  「站住!」他大聲喝住她。他是天潢貴胄,貴為一朝的太子,她竟敢如此無視於他!

  殷莫愁停下腳步,下意識抿緊了唇,朝他望來。

  龍天運身為帝王,權傾天下。她無力以抗他。但她既不求榮華富貴,也不求什麼純愛,再沒什麼好戰戰兢兢。她只擔心奶娘,又因欠姚家的恩,種種放不下,而對他的命令要脅有種無奈的軟弱。事情至此,他若怒殺了她,倒也乾脆,她再也不必感到不安與懸心。

  「收下。」龍天運取了玉珮,大步走向前,用力抓住她,顯得有些躁怒。「我要你隨時帶著它。」

  她不肯。

  愈不肯,他顯得愈躁忿,愈是固執,抓緊了她,幾乎要捏碎她的手腕。這是他們相遇的證明,她歸屬的信物,他一定要她帶著。

  「皇上……」龍如意著急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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