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路可可 > 愈夜愈美麗 >


  「是啊,我瞧你的樣子也是該釀女兒紅了。我委屈一點好了。」

  談話之間,金黃澄透的桂花釀,從陶壺中噴泉般地流入裝了冰塊的高腳杯裡。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韓文森心滿意足地品味著口中濃郁的桂花香氣。

  他舉起酒杯朝狄恒頷首致敬,唇邊掛著愉快笑意。好朋友何需日日相見,他們倆一年相見一、兩回,默契卻始終好得沒話說。

  「文森,這些劇本,你一定會有興趣的。」一直跟在韓文森身後的張千里,終於找到空隙插上一句話。

  韓文森白眼一翻,逕自喝著他的酒,壓根兒懶得接話。

  這時狄恒側過身,接起一通內線電話。「可以啊……你和他們談好就好……隨你們高興,別把舞臺拆了就好。」

  「這是我花了一年的時間寫出來的故事,以臺灣特有的夜市文化反映新一代的人際疏離,挺有意思的。」立志成為劇作家的張千里雙眼發亮,滔滔不絕地對著製片大發議論。

  韓文森但覺酒興被澆熄了一大半,乾脆半邊身子全趴上吧台,與狄恒大眼瞪小眼。

  在美國期間,他的製片部門每天幾乎都會收到上百個大家自認為很有意思的故事。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句話,根本是為了製片而創造的諺語。

  好不容易抽空回台喘口氣,卻不幸被一塊牛皮糖黏上,真是掃興至極。

  「你這裡缺不缺人手?我改行好了。」韓文森百無聊賴地對狄恒說道。

  「我們這間小廟可沒有優渥的福利。況且,你們電影公司哪捨得讓你這位財神爺溜走。」狄恒笑著為他添滿了酒。

  韓文森有一雙看透市場的慧眼。

  「文森,這個故事……」張千里又想說話。

  「噓。」韓文森皺眉,瞪他一眼。「別妨礙我聽歌。」

  一道清麗歌聲,正飄散在這間裝潢得很MEN的俱樂部裡。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沒有任何音樂伴奏,女子嗓音中的微郁特質成功地被烘托而出。

  韓文森倏地回頭望向舞臺──臺上一片黑暗。

  周遭五光十色的繁華光景著實太多,是故他喜歡不加修飾的東西,而這道女聲讓他起了一身感動的雞皮疙瘩。

  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痛快!

  他爍亮的黑眸專注地盯著臺上,帶著一抹觀眾與純男性的好奇……

  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一道燈光柔柔地打在舞臺側邊,一個身著旗袍的女子斜倚著高腳椅,磁鐵般地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韓文森感興趣地坐直身子,撫著下顎打量著這個將一頭長髮嫵媚地拂在右肩上的女子。

  戴著黑絨面具?真夠詭異。

  即便就東方人的身材而言,這女子也真是稍嫌纖瘦了。

  不過,她在鏡頭前應該是挺有模有樣的。她粉唇輕啟的樣子,有種天真的性感,可那青綠旗袍直上大腿的開衩,卻又毫不保留地呈現了她的成熟風情。

  女人與女孩的綜合體,向來最性感。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女子邊清唱邊緩緩抬起眸子,正巧迎上他的視線。

  韓文森眯起眼,心陡地一擰──好清亮的眼眸。

  他旁若無人地鎖住她的視線,她卻幽幽然地把頭轉開。那種帶了幾分東方的嬌澀感覺,刺激了他血液裡的狩獵天性。

  對他而言,衝動經常是很重要的感覺,而眼前的這個小女人對了他的味。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女子唱罷最後一句,在燈光熄滅的那一刻,無聲地轉身離開。

  室內,只有如雷的掌聲證明了她曾經出場獻唱過。

  「你們的駐唱歌手很特別。」韓文森旋過身,別有用心地朝狄恒一笑。

  「Maggie不是駐唱歌手,她是我們的魔術師。」狄恒說道,手上倒酒的動作未停。他知道甯寧和采薇所有的計劃,不過他是個從不多話的好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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