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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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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不專業,好想抱著文姊一起哭。可是,我不行……」印煒煒將聶柏倫的手愈握愈緊,連她的指甲深陷入他的掌心裡都毫不自覺了。「我只能告訴她,如果她就這麼跳下去了,文伯伯會自責一輩子的。」 聶柏倫感覺到手掌上被她掐住的痛,卻沒有掙脫開,只是舉起另一隻手安撫地拍著她的肩膀。 「文伯伯每天都告訴我們,文姊看起來似乎好一點了,也許過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印煒煒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哭得好慘,肩膀也可憐兮兮地抖動著。 聶柏倫抓過一盒面紙遞到她手裡。 印煒煒抓著面紙,累積在心裡的情緒突然一股腦兒地全冒了出來。 「為什麼要我寫那些評比表格?病人的情緒要如何量化?難道我真的寫下『病人及其家屬已做好了萬全面對死亡的準備』,一切就會OK了嗎?」她忿忿地將面紙掐成一紙團,嗄聲說道。 「你該做的事都做了,無愧於心,這樣就夠了。」聶柏倫抽過面紙,擦去她的眼淚。 安寧病房的社工師流動率極高,因為死亡每天不停地迎面過來。輔導病人與家屬的社工,不可能不投入情緒。然則一旦投入情緒之後,每天要迎接的卻是數不盡的失去啊。 天知道,他有多想將這個總是因為付出太多而受傷的女人,牢牢擁在懷裡。天知道,他有多想吻去她的淚水。天知道,他有多心疼她的心疼。 鈴鈴鈴…… 手機鈴聲打破了聶柏倫混亂的想法,印煒煒急忙從袋子裡接起手機,害怕是醫院裡有任何狀況。 「喂!」印煒煒對著手機喊道,急促聲音很快地便冷靜了下來。「喔——是你啊。」 她的淚水慢慢地停住了,她將自己更縮到藍色大抱枕後頭,突然覺得好累。 「嗯……沒什麼事。我在『幸福』,你要過來嗎?」印煒煒悶悶地問完後,繼而不解地皺起眉。「這裡有毒嗎?幹麼每次邀你,你都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 因為你男朋友心裡有鬼!聶柏倫欲言又止地在心裡歎了口氣,就是沒辦法開口說出那句話。 也許,她男朋友已經和另一個女人分手了吧。 「嗯……好吧,我一會兒就過去。」印煒煒掛斷電話後,表情已經慢慢恢復了平靜。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她早已學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將情緒釋放掉,否則她會被壓垮的。 「你男朋友以後就待在臺灣了嗎?」聶柏倫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應該吧,看他們公司怎麼安排了。」印煒煒從籐椅裡起身,走到吧台前。「我該走了,我跟他約了吃飯。」 聶柏倫點頭,低頭忙碌著,不想臉上露出任何落寞情緒。 「聶柏倫——」她喚了他一聲。 他抬頭看她。 她半張身子傾過吧台,拉住了他的手。 「謝謝你,你不會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雙眼認真地凝望著他。 「不客氣,朋友是做什麼用的呢?」聶柏倫淺淺一笑,緊緊一握她的手,便又快快放開。 他不許自己留戀太多,否則要是不小心露出了蛛絲馬跡真心意,那就連朋友也沒得當了。 聶柏珍看著他們兩人此情此景,白細小臉忍不住苦成一團。 「幸福」常客很多,但是會讓哥哥拉著手安慰的,卻只有煒煒一個。 煒煒承擔著病人及家屬的壓力,而煒煒的壓力則交給她哥哥。煒煒心裡有事時,第一個述說的對象一定是她哥哥。 但是,煒煒和男友丁大川交往得還算穩定;而哥哥的學妹周念綺剛回國,最近經常在中午用餐時間來到「幸福」,毛遂自薦的味道相當濃厚。 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啊?聶柏珍眉頭愈皺愈緊,咬著手指頭,真的很抓狂。 「我走了。」 印煒煒朝著他們兄妹一揮手,走出了大門,心情如同她每回從這裡離開時一樣地美好。 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和丁大川的感情順利,而且又遇到了聶柏倫這樣的好友。她的要求向來不多,只求日子能夠繼續這樣安和樂利下去,她便會覺得人生無虞了啊。 印煒煒忍不住再次回頭,看向店內—— 果然,她再度對上了聶柏倫那雙深邃黑眸,心窩自然又是一暖。 好了,汲取精力完畢。 印煒煒一笑,揮手離開。 三月的春季空氣裡,開始加入了夏日的暑氣,太陽的味道更濃了些。 「幸福」咖啡館的生意依舊要命的好,小小的庭院裡也被迫擺上了兩張白色庭園桌椅,以供那些無法入內喝咖啡的人在外頭小坐片刻。 印煒煒一如過去的幾個月,在下午五點半,背著她尼泊爾風味的刺繡大背包,朝著「幸福」跑去。 不同以往的是—— 印煒煒今天跑得很快,她跑到整張臉都脹得通紅,小腹也隱隱作痛了,可她仍壓著肚子,一步也不停地繼續往前。 「歡迎……」 聶柏倫才抬頭,看到沖進店裡的印煒煒,他立刻放下了手邊的咖啡,走出吧台。 印煒煒分秒不差地沖進他的懷裡。 聶柏倫的心被撞痛了,他呼吸到她的發香,感覺到她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身體,他覺得自己在作夢,所以才會有著這般遭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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