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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一分鐘後,三明治和熱湯全上了桌。

  尉遲勁則在三分鐘內,把食物解決精光。

  「你真是個天使。」尉遲勁看著何囚田送來的一盤蘋果,他捂住胸口,想對她鞠個九十度大躬。

  剛才喝下肚的紅酒,開始在他的體內發酵。尉遲勁開始覺得四肢飄飄然,嘴巴很想講話。

  「我會跟你算加班費的。」她說。

  「女人不要太伶牙俐齒。」他說。

  「我不需要假裝柔順來引起男人的注意。」何田田將餐盤收拾進洗碗機裡,擦完了桌子就要走人。

  「這樣更糟,這樣會引起男人的征服欲。」他拉開旁邊的椅子,暗示她坐下聊聊。

  「無所謂,反正我對熊沒有興趣。」何田田雙臂交叉在胸前,漠然地看著他。

  她知道自己該馬上離開的,可是他今天喝醉了,表情也不大對勁,而她想知道原因。

  「又說我像熊?!我哪裡像!」尉遲勁濃眉一擰,大聲抗議道。

  「不服氣的話,就把你的落腮胡剃光啊。」明明和白裕承同年,卻因為留了鬍子的關係,看起來至少多加了五歲。

  「我的落腮胡礙到你了嗎?我每天可也是要花時間來修理胡渣的角度,才有法子留出這種兼具流行感與男人味的胡型咧。」尉遲勁管不住自己的嘴,哇哇哇就說了起來。

  「反正,鬍子沒完全刮乾淨,看起來就像裡頭藏了細菌。」何田田嘴角一抿,憋住一個笑意。

  「很多女人就愛我這種性格外貌,想當初葉蓮也認為我的鬍子很可愛呢!」尉遲勁撫摸著剛硬,但絕對豪邁有型的鬍子,忍不住埋怨地看了何田田一眼。

  「葉蓮是誰?」何田田皺著眉,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尉遲勁怔愣地看著她的嘴巴,一時之間腦筋一片空白。

  「葉蓮是我老婆。」他頹下雙肩,趴在桌上,悲慘地一如輸光了家產的賭徒。

  「你有老婆,還在半夜找女人一起喝酒?」何田田提高聲音,滿臉的不以為然。

  「你聽起來不大高興。」抬頭瞄她一眼後,他決定繼續喝酒。

  她看起來好凶喔。

  「一想到我居然和一個絕口不提已婚身分,而在外頭招搖撞騙的男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招搖撞騙個鬼?!難道要我把身分證影印掛在脖子上不成?況且我和白裕承那傢伙比起來根本是純情少男,好不好?我結婚之後,就只有葉蓮一個女人了。」尉遲勁一拍桌子,用聲勢來替自己申冤。

  「那為什麼她不在這裡?」何田田蹙起眉,專注地打量著他饒富男人味的臉龐。他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

  「因為我已經四年沒見過葉蓮了……」他瞪著自己發紅的手掌,鼻尖突然發酸了起來。

  「感情不好?婚姻名存實亡?關係形同陌路人?」何田田每說一句,都覺得有支長針在刺自己的身體。

  這樣的藉口,是所有男人的通用語言。是真是假,誰知道呢!

  「管家小姐,你的口氣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激動?」尉遲勁奇怪地瞥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情緒大變。

  「我沒有激動,我只是將心比心。如果我的丈夫在半夜要求他的女管家和他一起聊天,我會發飆的。」她做了一次深呼吸,來平撫自己的情緒。

  「如果你相信你丈夫的話,你就不會發飆。」

  「我不相信我的丈夫。」她口氣堅決答道。

  「如果是葉蓮的話,她就會相信我。」尉遲勁自然而然地接了話,咧嘴得意地對她笑了一笑。

  「不可能。」何田田瞪著尉遲勁的堅定,她板起臉,用力地搖頭。

  「怎麼不可能,葉蓮是真的會相信我啊!」他才大聲說完話,馬上就懊惱地用拳頭重重地撞擊著桌子,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掌捶成爛泥。「該死的,她那麼好,我怎麼可以對她不聞不問這麼多年?我根本就是個混賬!」

  何田田睨了一眼他眉宇間的痛苦,她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幫彼此各倒一杯水。

  「你既然認為她是個相信你的好妻子,為什麼要對她不聞不問?」她把水杯遞給他。

  「說來話長……」尉遲勁看著自己倒映在水杯上的勉強笑容,雙肩頹垮了下來。

  「無所謂,我現在已經睡不著了。」她盯著他的臉,表情恁是嚴肅。

  「我覺得我像在跟神父告解。」他苦笑著。

  「廢話少說,講重點。」何田田眉頭一擰,沉聲命令道。

  尉遲勁往後一倒,目光看著天花板上的懸掛餐燈,記憶飛回到了多年前,那段視線黑暗、內心卻因為葉蓮而有了溫暖的時光。

  「四年前,我因為嚴重感冒併發肺炎,導致器官衰竭。後來,病情雖然穩定了。但因為大腦枕葉的視神經中樞發炎,我的眼睛突然失明了,連醫生都不知道我有沒有可能複明。」他看她一眼,等待著她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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