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路可可 > 流浪小野貓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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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一有熱誠的事,就是天天打電話逼迫高敏君叫小貓打電話來。 可小貓沒良心,一通電話都沒打來。 偏他發現他一旦惦記起來,腦子就會固執地拚命去想。 和小貓生活了兩年多,總是有些老習慣改不掉。 聽到上海和平飯店的老爵士樂團很有味道,便幫她買了CD。聽到一張錄音品質很好、但編曲不怎樣的天碟,也想跟她一起討論、碎碎念一番。甚至,他站在唱片行前想著,她如果看到這裡的原版CD只有臺灣一半不到的價錢,可能會尖叫地拉著他的手跳舞。 真是不公平啊,他想小貓這麼多,而她唯一的回應方式卻只是—— 沒搬家。 他多少懂得小貓的。 她沒逃到別的地方,就代表了一種等待。 而今天,所有一切的等待將要有成果了。 甫回國的畢雅夫走出中正機場,跨上計程車,直驅而向小貓的住處。 不再有任何的遲疑,心急如焚的他,而今只是一個很想他的女人的男人罷了…… 稍晚,畢雅夫站在小貓的公寓外,看著門外那雙男人的鞋。 他開始後悔,自己是不是回來得太晚了。 他倚著牆壁,臉色頗為蒼白。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他有種等待被判刑的感覺。 一個月的毫無音訊,加上汪中明對褚妙妙又早有情愫,就算他們順理成章在一起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畢雅夫的拳頭愈捏愈緊,掌上青筋像是隨時都要炸裂開來一般。 真是該死了,原來他以前可以瀟灑地祝福對方找到真愛,不是真有本事雲淡風輕,只是因為不夠在乎。 突然間,門被打開了。 「我這幾天吐得很厲害,我看還是先不要——」 褚妙妙推門而出,一看到站在門口的畢雅夫,她的手直覺地捂住肚子,心虛地轉身逃回屋內。 汪中明替畢雅夫擋住那道差一點關上的門。他已經知道妙妙有孩子了,也知道他和她的關係永遠只會在朋友範圍裡,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畢先生,我先走了。」汪中明拍拍畢雅夫的肩膀,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祝你們幸福!」 「謝謝。」畢雅夫上前一步,給他一個大擁抱。 汪中明離開,畢雅夫登堂入室。 畢雅夫走進房間,屋裡正放著袁惟仁的「心碎碼頭」—— 他總在空虛的時候,獨自前往那個碼頭。帶著一天疲憊的感受,和自我安慰的啤酒。他手中的信件有著無盡的守候,讓思念隨著大海漂走。總以為瓶罐漂到了盡頭,你會拾起它而重新來過……(注七) 畢雅夫苦笑著,因為那歌詞貼切得讓他該死的想鼓掌叫好。 妙妙是那座永遠等待著他的碼頭,也是他要送出瓶中信的人,他現在等待的就是她的回頭啊。 他看著她——她站在窗邊,始終背對著他。 「小貓,我們至少可以坐下來和平地說幾句話吧。」畢雅夫歎了口氣,走到她的身邊,低聲說道。 「你……來幹麼?」她緊張到有點結巴,置於身側的手掌也緊握成拳。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到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偏偏她今天穿了件衣料柔軟到曲線畢露的上衣,懷孕五個多月的微凸肚子根本就藏不住啊。 「我來幹麼,你不會不知道。」畢雅夫更挨近她,握住她的肩膀,想將她扳過身來。 「你當真?」褚妙妙抗拒地緊抓著窗臺,肩膀因為用力呼吸而不停地聳動著。 「我這輩子沒這麼認真過。我或許有些不想放棄的自由,或者,我對承諾也有些排斥和恐懼,但是,這些事和生命中沒有你相較之下,全都顯得微不足道了。」畢雅夫低頭凝視著她始終不願正視他的側臉, 褚妙妙咬住唇,卻擋不住淚水滑出眼眶。 見鬼了,她哭個什麼勁。 現在是他要追求她,他當然什麼甜言蜜語都說出口啊! 「小貓,我說到連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了,你至少該給我一個答案,告訴我你願意或不願意吧。」他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正抖得如秋天的樹葉。 褚妙妙猛地抬頭看他——因為他顫抖的聲音。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她哪。 這比什麼表白都還來得讓她心動啊。 褚妙妙猝地將臉龐抵向他的肩頭,淚水緩緩沾濕了他肩上的衣衫。 畢雅夫將臉頰埋入她的發間,雙手牢牢地環抱著她。 她鴕鳥地緊揪著他,生怕她再度抬頭及開口時,他看著她的眼神就會由憐愛變成怨懣。 把孩子的事告訴他吧,她再倔強,也不能改變孩子存在的事實。 況且,她這些時候總是睡得不安穩,老是夢到孩子在指責她讓他(她)沒有父親…… 「你讓我抱了這麼久,這代表了我們要再度開始了,對嗎?」他問。 「等你聽完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你再決定我們要怎麼樣吧……」她的話間在他的胸膛裡,模糊得像是恐怖片的預告。 畢雅夫不解地挑起她的下顎。 褚妙妙正視著他的眼,握住他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 畢雅夫低頭一望,整個人都傻了、呆了。 他瞪著褚妙妙明顯隆起的肚子!整個人變成了一座石雕。 「這樣,你還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嗎?」她小聲地問道。 「你——」他的聲音乾涸得像是三天三夜沒喝水的沙漠旅人。 「我懷孕了。」褚妙妙挺直背脊,接下了話。 畢雅夫猛地握住她的肩膀,對著她咆哮出聲。「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 「這件事並不重要,我並不想母憑子貴,我也不想強迫你對孩子負責。當時發生關係,是我心甘情願的,也是我誤導你以為我在安全期的……」褚妙妙大聲地說話,以為這樣能讓自己的害怕不那麼明顯。 沒想到,她的大音量,只是強調了她字句裡的顫抖程度。 褚妙妙別開眼,不敢再看畢雅夫。 畢雅夫在生氣——非常生氣。 他臉部緊繃,他正緊咬著牙根,她甚至聽見了他磨牙的尖銳刺耳聲。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畢雅夫的聲音像千年寒冰。 「如果我們真的要重新開始另一種關係的話,我也不希望你是因為這個小孩的緣故。所以,我才沒先告訴你……」她鼓足勇氣再說。 「你以為你不告訴我,我就永遠不會知道嗎?!」 畢雅夫的聲音怒氣騰騰地揚高了八度,咆哮力道甚至讓褚妙妙的耳膜發痛起來。 褚妙妙後退一步,可他的手強勒住她的腰,硬是要把他的怒火全噴燃到她身上。 「我就那麼差勁,差勁到你連懷孕了都不願告訴我嗎?如果我沒來找你的話,你就忍心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嗎?」他的眼冒著火,氣到連聲音都在發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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