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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很重要嗎?你不是已經遺棄那條忠犬了,就算他被凍死也沒關係吧,會有捕狗大隊來收拾的。」Stanley雲淡風輕地回答。「四度,他能撐到什麼時候?」

  但是華巧卉太瞭解他了,說得這麼有畫面感,根本就是故意要引出她的心疼、不舍。

  「就是說,反正那條笨狗只會惹你不開心,千里尋主也沒有什麼,別理他了。」Chino跟著一搭一唱。

  「噢,你們兩個討厭鬼!」她腦中不自覺地浮現畫面……

  笨笨傻傻,剛出院回家時的魏敬堯,總會流露出狗狗般傻氣無辜的表情,車禍後他不知道冷,感覺不到痛,平衡感很差,常常跌跤跌得全身青紫或見血,卻不會馬上喊疼,非要看見她時才會哀個兩聲,明顯地用裝可憐這一招來博得她的同情。

  「他在門口嗎?你們就讓他在外頭等?這麼冷耶,為什麼不叫醒我呢?」華巧卉又氣又急,忙不迭和身上的被單大戰,但手忙腳亂的結果是把自己纏成一條蛹。

  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兩個男人反倒露出微笑,紛紛支著下巴笑看她此刻生氣勃勃的表情,而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想見他嗎?」Stanley問。

  「廢話!」她回答得很快,幾乎是立即。

  「Chino,去讓那條笨狗變成瘋狗吧。」

  「我正想這麼做。」Chino二話不說,拉攏身上單薄的睡袍後,站起身走向正在跟被單大戰的華巧卉,把她解開一半的被單再度死纏。

  「我快解開了耶!」為什麼要纏這麼緊?她好不容易才解開,這條被單Stanley到底是從哪裡買來的?怎麼這麼難用啊!

  「外頭很冷。」說著邊把被單纏繞住她脖子以下的部分,包得密密實實,連手都不放過,然後像抱公主般把她抱起來,走進屋子裡拐出大門。

  能容一輛車出入的雕花大門口,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

  他有一頭蓄到耳朵的半長黑髮,全部梳攏到後腦,前額有幾綹髮絲掉落,他的臉色很蒼白,嘴唇凍得泛紫,身上只穿一件單薄的長風衣,根本無法抵擋巴黎初春的冷意。

  一看見她,他立即露出欣喜的笑——真是個笨蛋。

  「你們聊。」Chino講她放在門口,與門外的魏敬堯面對面互望。「有事大叫一聲,我會馬上下來。」刻意改說英文,當然是故意要講給門外的笨狗聽。「寶貝,別說太久。」說完還故意親吻她額頭,一副親密的模樣。

  但也吻得太久了吧!擺明瞭讓人誤會,華巧卉靠著好友的懷抱,對上魏敬堯緊皺眉頭的神情,一瞬間……十七歲的魏敬堯,和眼前成熟男人的魏敬堯,影像重疊。

  她突然想起今早那個未完的夢,第一次見到魏敬堯時,他臉上倨傲的神情。

  他身穿西式制服,長褲燙得一絲不苟,頸間系深藍領帶,短髮看起來如羽毛般輕柔,他腳步沉穩地自螺旋階梯緩緩步下。

  英俊清秀的臉龐上面無表情,來到他笑容滿面的父母身旁,挑起一邊眉毛,用不耐煩的語氣道:「有事嗎?」

  當初那個不耐煩的男孩,如今在她眼前,等了她三小時,臉上沒有一點點不耐煩,反倒有一股火氣。

  「他誰?」魏敬堯完全壓抑不了怒氣,本來要好好跟她說的,但是他忍不住!「你跟他一起住?你們什麼關係?他從床上抱你下來嗎?」尤其那個男人還美得要人命,那根本就不是真人會有的五官吧!

  不,抱她下床的另有其人——慢著!

  華巧卉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脖子以下被被單緊纏,然後Chino又只穿著睡袍抱她下樓,還吻她額頭吻好久。

  再對照魏敬堯一開口就爆炸的口吻,她忍不住歎息。

  「唉!」原來那兩個傢伙說讓他變成瘋狗是這麼一回事,那兩個男人可以再小心眼一點沒關係。

  「你來做什麼?」她可以板起面孔,故意用冷漠的態度對待他。「有重要的事嗎?」總要做點樣子,不能這麼輕易讓他進來,否則,她兩個男室友絕對不會放過他。

  被她冷漠的口吻一問,魏敬堯滿腔熱血頓時被澆熄,她甚至沒安撫他不要生氣……是啊,他憑什麼呢?

  抹了抹臉,他苦笑地說出來意。

  「抱歉,我個性就是這麼爛,自私又膚淺,只想到自己而已……」

  魏敬堯在最快時間內將工作告一個段落,向母親問明瞭華巧卉在法國的地址,匆匆來到巴黎,只為見她一面。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對她說,分開不過幾周,他便思念欲狂,直到親眼看見她在眼前,一顆高吊的心才緩緩落地。

  不期待她會對他熱情如昔,給他過去四個月來甜蜜溫暖的微笑,但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冷淡,甚至是被一個男人給抱下樓,姿態親密,身上纏繞著被單,而那個男人穿著睡袍。

  高傲如他都無法否認,對方外在條件還不錯,還住在這種華美、有庭院的雙層華廈,身價大概也不容小覷。

  媽只告訴他,她租了朋友的房子,卻沒告訴他她跟男人一起住……

  不,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輕易相信我了。你看,這是我斷層掃描的報告。」他蒼白著臉,笑得勉強,笨手笨腳地拿出一份牛皮紙袋裝著的報告,取出他大腦斷層掃描的檢驗結果,他指著圖片,對她說:「你看,血塊都消失了,我沒事了,血塊不會壓迫我的神經,我不會脾氣暴躁,行走自如隨心所欲。」

  「巧卉,血塊消失了,我還是很喜歡你,我保證這不是錯覺。」先是秀了一堆報告之後,才對她申明,他的愛情千真萬確。

  他大老遠來就只為了解釋這個?

  一段話說得零零落落,她參與過他與屬下、客戶的會議,魏敬堯自信自負,說話絕對不會像這樣想到什麼說什麼,沒有條理。

  他明明最討厭醫院了,但看他帶來的報告一大疊,他大概在醫院待了一天半,做了全身健康檢查了吧?

  每回要他回診都要她三催四請,但現在為了讓她相信他OK了,他好了,他的感情是真的,他上醫院,用科學來證明他所言非假。

  要說他笨蛋,還是說他聰明呢?華巧卉抿緊唇,一語不發。

  「但……也不算是完全好。」見她無語,對他的解釋保證沒有反應,魏敬堯苦笑續道:「我感覺不到痛,也不覺得冷,我告訴醫生了,以前隱瞞的病情全講了,做了徹底的檢查,因為你希望我更好,希望我康復,我在醫院待了三天。」

  不是故意要用苦肉計,告訴她他上了最討厭的醫院,而是當他一個人躺在醫院病床上,住在不像病房的單人房裡,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全湧現眼前。

  車禍清醒後迷茫的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眼前每一張對他張張合合的嘴是誰的,也不認得眼前的女人們,不明白她們為何抓著他不放。

  然後為了爭奪他大打出手、在醫生宣佈他可能一輩子回復不了正常人的生活後紛紛逃竄,一個也不留。

  那種什麼都不記得卻被人視若敝屣的感覺,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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