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黎孅 > 暖心貴公子 | 上頁 下頁


  盛菱沒有表情,酷酷的臉,專心一意的做著自己的事,收酒瓶、擦桌子、將椅子抬到桌子上,她動作很利落,做著店裡其它男人們都做不到的細瑣雜事。

  她連縫縫裡的灰塵都死命要摳出來……這性格實在是!

  「小菱。」錦哥搖頭失笑,拿著她的薪水袋走向她,遞到她面前。「這四年來辛苦你,這是你最後一份薪資。」

  從十八歲起就在店裡工作的盛菱,就要大學畢業了。

  錦哥覺得有點熱淚盈眶,誰能想得到啊?從一個糟糕寄養家庭出來的孩子,多少人像他一樣,曾經走過歪路,進過少年法庭被保護管束,當然也是他自己不愛上學念書,走了很多彎路。

  但小菱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沒有學壞,而且就要念完大學了啊。

  盛菱對付男客騷擾的手段還是他教的,如果遇到更過分點的,她肯定會讓對方抱著鼠蹊部痛到哭出來。

  教這麼狠的招,那是因為盛菱還小的時候,錦哥親眼看見寄養家庭的養父,欲侵犯剛來的盛菱,怕她跟之前的姊姊們一樣受害,便救了她,還教了盛菱保護自己的方式,從那時候起,錦哥都沒有忘了這個小妹妹,處處照顧著她。

  「以後有什麼困難,不要客氣,要來找錦哥,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你就像我妹妹一樣。」

  盛菱忙完手邊最後一件事,這才抬頭接過錦哥遞來的薪資袋。

  接過後,她皺了下眉頭。「這——」也太厚了吧?袋子裡的錢,絕對超過她應得的薪資。

  「多的是你工作四年的獎金,你找工作期間總要錢周轉,不要跟我客氣,覺得不好意思,那就找到工作之後,來店裡請我喝兩杯。」錦哥開玩笑道。

  若是一般人,大概會笑謔的說:在你店裡請你喝酒,還是你賺啊!

  可盛菱不是一般人,她沒有說任何話,皺著對女生來說太濃太黑,太凶的眉,輕輕點了點頭,便接受了那份薪水袋。

  錦哥習慣了她的寡語、她的情感表達失常,因為盛菱有著令人聞之心酸的往事——可在寄養家庭長大的孩子,又誰沒有傷心的往事呢?

  說些開心的事吧。

  「欸,很久沒看到你那個好朋友來找你——那個笑起來甜甜的,看起來就是乖女孩,被家裡保護得很好的女生,叫什麼去了……對了,無憂,就跟她的名字一樣,無憂無慮的女孩子,很久沒看見她來找你了,她人呢?」他記得那個常常來店裡陪盛菱上班的女生,說要等盛菱下班,但每一次都讓盛菱生氣的轟回家,不准她在酒吧裡待超過午夜十二點,是個很難得能激起盛菱情緒起伏的人。

  聽見錦哥提起無憂的名字,盛菱動作僵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嘴角上的醫療膠帶,將之扯了下來。

  嘴唇上有一道癒合的粉色疤痕,那原本打著唇環的地方,只剩下一道疤。

  「我恨你,我希望你去死!」

  好友對著她痛苦怨恨的咆哮聲浮現腦海,盛菱眼神黯淡。

  「出國了。」簡單三個字,解釋了無憂不再來的原因。

  盛菱不會告訴錦哥,她對無憂做了什麼——她勾引了最好的朋友的男友,證明了那就是個隨便的男人,配不上她最好的朋友。

  周俊生是無憂的第一個男朋友,單純不染世事的許無憂,對初戀男友用情至深,隱瞞著家人交往一年餘,還在外租了房子好約會,八頭馬車都拉不回來,什麼都不聽。

  但她知道那個男人不是好人,可怎麼勸無憂都沒用,於是決定勾引他,而她隨便勾勾手指他就乖乖跟她走,證實了他就是個垃圾,但這做法也撕裂了無憂的愛情,更毀了兩人之間的友情。

  我恨你,我希望你去死——那個柔美的女孩,在撞見周俊生與她擁吻的一幕後,這麼對她說。

  盛菱嘴唇上的疤痕,就是在兩人爭吵,無憂憤怒失控的打她時,無憂手上水晶指甲扯下了她的唇環而留下的。

  那是寒假發生的事情,寒假結束後開學,無憂沒有再來學校,明明再幾個月就要畢業了,後來聽說她家人送她出國念書了——盛菱知道無憂一定很傷心,失戀嘛,但她有家人的陪伴,無憂會沒事的,離開了那個爛男人,外貌溫婉美麗的無憂其實外柔內剛,她沒問題的。

  經歷過這事,她還會是無憂無慮的女孩。只是她們這一段友誼,再也回不去了。

  無憂再也不會用那只有對她才會有的任性語調道:「盛菱,你下班後到家給我電話,不管,我要知道你平安到家。」

  這屬於對好朋友的關心,再也沒有了。

  「出國了?不回來嗎?」錦哥意外聽見這個答案,見盛菱又露出那副心如止水的冷酷樣,便知道盛菱又封閉了自己的心。

  盛菱對於一般人的感情,親情、友情、愛情,以及任何的情緒波動,有表達上的障礙。

  認識盛菱時,錦哥就發現這個女孩不會交朋友,也不懂得怎麼面對別人的熱情。

  她很冷淡,像沒有心的機器人一樣,不知道冷熱,不知道疼痛,沒有反應,但那個叫無憂的小女生打破了盛菱的心防,也是盛菱從出生到現在,第一也是唯一的朋友。

  錦哥是看著她長大的,因此很瞭解無憂那女孩對盛菱的重要性。

  可是她出國了,看盛菱不說話的模樣,就能理解到那女孩可能不會再回來,不免為難得交到朋友的盛菱,長長的歎了口氣。

  「那又剩下你一個人,唉……」

  剩她一個人又怎樣呢?為什麼要為她歎息呢?

  盛菱不解地望了錦哥一眼。

  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從在那個小小的、黑黑的儲藏間裡,她就是一個人……

  鈴鈴鈴鈴——突兀的電話聲響了起來,這不是店裡的電話聲,更不是她或錦哥的手機來電鈴響,而且聲音很小,小到需要在店裡找尋。

  找啊找,盛菱尋著電話鈴聲,找到了卡在吧台腳邊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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