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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是陸櫻花。

  血色迅速的從歐陽烈日臉上消失,涼意從頭蔓延到腳,他再也聽不見耳邊的任何聲音,眼前的一切,像是一部消了音的電影。

  喉頭發出沉痛的怒吼,他沖上前,將傷害她的男人踢飛——

  陸櫻花頭髮被用力拉扯,整個人被用力拎起,甩在地上,無數的拳頭、巴掌打得她眼前發暈。

  “住手!住手!不要打我丨。”

  陸櫻花蜷縮成一團,拚命想呼吸,想活下去。

  但是沒有人來救她,在這個陰暗的小巷裡,不會有人來救她的……

  就在她生去求生意志之前,她聽見了一道怒斥的聲音。

  “你在幹麼?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住手!我報警了!”

  有人發現了她,是誰?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但那幾聲喝斥,並沒有阻止父親對她施加的暴力。

  親生父親在這個暗巷裡,當著學校同學的面前,一拳一拳揮在她身上,打碎了她的尊嚴,也打碎了她才萌生的夢想。

  眼淚滑落眼角,在被打到失去意識前,她似乎看見了歐陽烈日,他發出沉痛的怒吼,將傷害她的爸爸踢飛。

  她想完完全全的失去意識,什麼都不想面對,不希望自己這個樣子被人看見,尤其是……歐陽烈日。

  墜入冰冷的黑暗之前,他看見一臉沉痛的歐陽烈日走到她身邊,顫抖著雙手,將她擁入懷裡。

  他不斷的對她說對不起,為他的遲到感到抱歉。

  鼻尖聞到男孩身上清爽的味道,發顫但溫暖的懷抱是這麼令人安心,她安全了,但一切也都毀了……

  ***

  陸櫻花呆呆坐在床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窗外的天空從黑夜變成了白晝,再從白晝變成了黑夜。

  從微涼的秋天到寒冷的隆冬,窗外那片美麗如茵的草坪也從青翠轉為枯黃,逢春之後再冒出新生的綠芽,經過雨陽的滋潤,迎接夏季的到來。

  而坐在單人床上看著窗外的她,也從鼻青臉腫的可怕模樣,漸漸的恢復了原貌。

  她的身軀也從一動就酸痛,復原到可以下床,走到梳妝鏡前,拿著梳子,梳著自己垂到臀部的頭髮。

  鏡中反映出自己的臉,嘴角的傷口癒合了,眼眶和眉毛之間不再有駭人的瘀青,撕下左頰上貼著的美容膠布,膠布底下只看見細緻的肌膚,沒有半點傷痕——被那個叫爸爸的惡鬼,拿鋒利瑞士小刀切割而破相的傷口,如今一點疤痕都沒有。

  只是軀體的傷口可以痊癒,那心裡的傷呢?

  無論怎麼逃也逃不出爸爸手掌心嗎?躲躲藏藏這麼多年,在她以為生活平靜,爸爸不會再來影響她的生活,她可以有點夢想時,他卻出現了。

  那些肢體傷害、暴力,讓陸櫻花覺得她的夢想是如此可笑,思及數月前那一幕,陸櫻花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梳子。

  歐陽烈日眼中驚訝、沉痛、同情……種種複雜情緒的眼光,令她心情沉取——

  “小櫻。”房門口傳來母親的聲音,陸櫻花回頭,看見媽媽已扭開門把,走了進來。

  漂亮、乾淨,沒有一點損傷的媽媽。

  陸櫻花眼神一柔,松了口氣。

  “媽媽,你不是在忙嗎?怎麼過來了?”

  在放學途中被爸爸襲擊送醫之後,陸櫻花沒有再回到學校上課,她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回家休養她被打斷的肋骨、臉傷。

  在經歷過可怕的父女重逢,陸櫻花最慶倖的,是爸爸沒有找到媽媽。

  陸櫻花覺得開心,她不想看見媽媽被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的模樣。

  沈依婷眼眸帶著水光看著女兒,滿眼的心疼。被歐陽烈日通知櫻花出事的那一天,在醫院裡,櫻花像被丟棄的洋娃娃般,一點生命力也沒有——停住,不要再想了,女兒已經康復,而那個混蛋也被關起來了,有好一段時間不會出來作惡。

  “你睡醒了?會累嗎?不累的話,阿忠要開車帶我下山去買東西,你要不要一起出走一走?”沈依婷壓下心中酸楚,語氣輕快的邀約。

  第二學期已經過了一半,櫻花也休學大半年了,這些日子,櫻花關在家裡,沒什麼出門,沈依婷怕她悶壞了,趁著今天假日,秦家人全出門了,晚上才會回來,便邀女兒一同出去採買,順道散心。

  原來那名常在校園附近遊蕩的可疑人物,便是陸櫻花的父親陸懷生,而在經歷過那樣的事,她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的上學,面對同學、師長們過於關心的眼光。

  就這樣,她休學在家中休養兼自習,打算好了參加轉學考,她已經決定好了要念的新高中——這是她們母女討論過的結果。

  陸櫻花慶倖自己有一個堅強、充滿智慧的母親。

  記得她醒來時,人在醫院,看見母親腫到不行的眼睛,知道她肯定哭得很慘。

  但媽媽並沒有抱著她哭泣,也從來不在她面前落淚,只堅強的告訴她,“沒事了,我們現在很安全。”

  媽媽沒有拒絕她休學的要求,休學期間找事情給她做,因此她雖然休學在家卻不是無所事事,她花了大量時間念書,好考取她想念的學校。

  “我書還沒看完,不想出門。”陸櫻花搖頭拒絕。

  “什麼?不出門?走啦,我也要跟!”翟以菡的臉從沈依婷身後冒出來,一臉的哀怨,“小櫻,我們好久沒一起吃午餐了,我好想念跟你的午餐時間,今天放假我才能來找你,我們陪你媽媽去買菜,然後一起吃午餐,好不好?”

  見到翟以菡來到家裡,陸櫻花嘴角帶笑的說:“以菡,你怎麼跑來了?”

  看見以菡,她是很開心的,在那所她一直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的貴族學校中,唯一聊得來的同學也就只有以菡了。

  傷重在家休養期間,曾有很多同學來探望她,但她確定休學之後,來的人就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有過午餐情誼的以菡,她一有空就會來看她,跟她聊天。

  她想,以後她一定會很想念這個可愛的女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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