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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如果是因為我沒念大學的關係,我可以去念。靖,我不要離婚……我不要離婚,我不要離開你……她的事情,我……我可以當作不知道,我不要離婚……”她淚眼朦朧,泣不成聲的告訴他。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當作不知道他外面有個小三,就是不要離婚。

  「你為什麼搞不懂?跟別人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只是不想繼續這種生活了。我們都還年輕,不用葬送自己一生。”聽見她這麼沒骨氣的話,歐陽靖莫名的生氣了,他冷冷地凝望她說。

  宋苑櫻心都碎了,才沒多久的時間,他竟已用「葬送一生”來形容他倆的婚姻?是他們真的太早婚了?還是根本不夠相愛?或者……是她真的不夠好?

  「我不要……”她哭著搖頭,拒絕離婚。

  他凝望著她的眼神讓她心慌,想再說什麼,可在那樣不帶感情甚至是有點厭煩的目光下,她再也開不了口。

  「我想說的說完了,你自己想一想。”語畢歐陽靖突然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們的家。

  從這一刻起,宋苑櫻便再也見不到她的丈夫,無論她如何難過,他就是狠下心來不再理會她,也不肯與她聯絡,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最後,為了能見他一面,她只好傷心欲絕的答應離婚。

  再見一面,見最後一眼,他決絕冷酷地簽了字,主動結束他們短短九個月的婚姻關係。

  為了結束婚姻,當年,歐陽靖付出了他所有的身家,給宋苑櫻當贍養費。

  他想,那些錢足夠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她從此過著不虞匱乏的日子,加上離婚後她也還不時出現在他周遭,因此他認為,就算有天給她的錢花光了,他還是可以照顧得到她的生活。

  所以即使離婚時她臉色蒼白如紙,神情憔悴無依,他還是狠下心斬斷了最後一點點的情分。

  直到某天她突然消失了,連續三天沒有出現在他視線範圍,他竟感到莫名的焦躁,第四天便受不了,讓人查了她的下落——

  她清光了戶頭裡的錢,買給她的房子裡,東西一樣都沒帶走,人就像蒸發般的不見了。

  「你心神不寧耶。靖,你在擔心什麼?你的前妻嗎?拜託,都離婚一個月,她也知道死心了,你給了她很多錢不是嗎?你不用為她愧疚,好眾好散,何況你們都還年輕,很快就會忘記的。”

  此時那個虛長他兩歲、原本相處能夠讓他松一口氣的女郎,如今無論再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緊繃的心情放鬆了。

  他們不是好聚好散,因為她曾對著他流淚無數次。

  「靖,你現在單身了,那麼我有機會嘍?”女郎微笑,對他風情萬種的眨眨眼,釋出「來追我吧”的訊息。

  歐陽靖怔了下,突然驚覺自己並沒想到他們分開之後的生活,他們都還年輕,有一天會再戀愛,身邊或許都會有另一個人出現。

  若是順利,幾年後他們會各自再婚,某天當早上醒來,他身邊會躺著別的女人,而她,則會在別的男人身邊悠然轉醒,投入別人的懷抱、對別人笑……

  這個畫面一在腦中浮現,他居然覺得不對勁,該死的不對。

  為什麼他會覺得不對?是他無法接受早上醒來,躺在自己身邊的人竟是苑櫻以外的女人,更不能接受她身邊的男人,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別人?

  這是佔有欲嗎?為什麼他不能微笑祝福苑櫻找到真正愛她的人?

  「怎麼了?”見他不答話,女郎偏頭,笑意盈盈地望著他。「你還沒說給不給機會欸,我可以倒追你吧,靖?”

  歐陽靖霎時冷汗直流,因為他思及自己為什麼努力、為什麼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因為他想讓她生活無後顧之憂……結果,他把自己逼到絕處了,卻把無力的疲憊怪罪到無辜的她身上。

  他只是一時的壓力、迷惘,偏偏年輕的心不懂得婉轉體諒,只想著要宣洩逃避,所以傷害了自己一直想保護的人,直到她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憐惜她,才將她納入羽翼下珍惜保護?結果他做了什麼——嫌棄她沒有念大學?!

  那是因為他們結婚後不久,母親便病了,她因此放棄指考,全心照料婆婆……她是為了他才放棄自己的學業,然而他卻為此攻擊她?!

  只為了難以排解的壓力,他遷怒捧在掌心疼惜多年的人,最後甚至無情的捨棄她……

  他在幹麼?他歐陽靖怎麼這麼愚蠢?

  蠢到放手、真正的失去了,才發現自己有多愛她,有多喜歡她的陪伴,有多麼的……放不下她。

  他深吸一口氣,抹了把臉,終於清醒過來。

  「我們是不錯的朋友、夥伴、上司和下屬,但關係僅止於此,沒有別的可能了。”他看著曾經欣賞的女郎,嚴正地丟下這些話,精緻的美食未用完,完全不理會女郎錯愕的神情便率先離開。

  駕車飛速的駛離,下車後還跑了起來,著急的他,只想奔向他們曾一同生活的家。

  房子還在,家具也一樣都沒少,卻沒有留下任何兩人他們曾一起生活過的痕跡,她把屬於她的那部分清得一乾二淨。他心頭一緊,來到她的房間。

  家具還在,她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可那些屬於她的東西真的都不在了,連原本會有的、屬於她的氣息都不復見。

  歐陽靖整個慌了起來,苑櫻……真的不見了?

  他沒有這麼狼狽過,像弄丟了心愛玩具的小男孩,失魂落魄。

  「你回來做什麼?”

  就在他站在苑櫻從小到大使用的房間裡失神時,聽見了母親的聲音,他回頭,掩飾不了自己茫然失落的神情。

  自他不顧母親反對堅決和苑櫻離婚之後,母親就沒有再跟他說過一句話,母子倆隻剩公事上的交談,其餘的沒什麼好說。

  他站在前妻婚前的房間裡,對母親坦承,「媽,我……找不到苑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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