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流歌 > 夜黯玉鉤冷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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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寶妹妹,你若要出去玩耍,顧姒陪你就是了。」顧姒對寶鉤說著,一雙秋水明眸卻轉向王猛,「王護衛事情也多,只怕也不習慣陪伴姑娘家,不如就先去忙罷。」 「是啊,王大哥,你不必特意陪我,我跟顧姐姐去就行了。」寶鉤同聲催促。 「顧姑娘,你知道公子他今日……」王猛遲疑著。 「要你操心麼?」顧姒揚唇輕笑,「我自然知道。」 王猛猶豫再三,卻拗不過兩位女子的堅持,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兩人狀似親熱地相攜出府。 「顧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哦!」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寶鉤嘴裡咬著冰糖葫蘆,偏著頭朝著顧姒左看右看。顧姐姐真的是個大美女,她是女孩子都會看呆了,要是男人—— 要是男人——寶鉤驀地斂了微笑——汲黯也是喜歡顧姐姐的吧。 「你也很可愛啊。」顧姒安撫地拍拍她的頭,拿起路邊攤上的一隻玉鐲細細地賞玩。 陽光混著玉光折射在她的臉上,使凝脂般的肌膚更加溫潤明潔,猶如生著幽光一般。寶鉤怔怔地看著她迷人的側臉,心下黯然。汲黯若不喜歡顧姐姐,又怎麼會讓她常去指間界呢?她當然知道他是怎樣一個厭惡世俗、生性清冷的人。 「啊——」清脆的碎玉聲後,一聲尖叫打斷了寶鉤的魂遊天外。 光天化日之下,幾名黑衣人挾持著顧姒直朝集市東頭逃去,氣勢甚是張狂,不似尋常匪盜。 「顧姐姐?」手中的糖葫蘆落在地上,寶鉤大驚,拔出袖中銀鉤騰身追去。 黑衣人身手非同尋常,幾個起落間,人影越縮越小。寶鉤的輕功本就不太高深,加上集市人多,匆忙間擠不過去,一刻功夫不到,便失了顧姒的蹤影。 寶鉤急得頓足,怎麼辦?顧姐姐天仙般的人物,如果落在歹人手裡,後果不堪想像,她回去又該如何向汲黯交待? 汲黯!想起他,滿天烏雲都散了一半,寶鉤再不遲疑,拔身便朝指間界奔去。 指間界中悄無聲息,無聲無息的寂靜中,壓抑著某種說不出的詭異。 寶鉤絲毫未覺異樣,反正這裡尋常也難得聽到人聲。 門虛掩著,寶鉤推門而入。 「汲黯,我——」 一室的寂靜吞噬了她未出口的話,室內一片漆黑。大白天的,誰把簾幕都拉上了? 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寶鉤一腔焦急化作寒冰,出事了——她有預感。 「汲黯!」 沒有回音,什麼聲音也沒有。 「汲黯,你在哪裡?」她的聲音帶上了燒灼般的焦急,心頭的不祥越發濃重,「汲黯!汲黯你在哪裡——」 角落裡撲籟籟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顧不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更顧不得害怕,她朝聲音的發源處疾奔過去。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他,她就不會害怕。 「汲黯,是你麼?」她的指尖碰到一截衣袖,柔滑冰涼。她記得這個感覺,在天津渡她病倒的時候,昏迷中自己就躺在這個懷裡。 「你怎麼了?」寶鉤不顧一切地擁住他,熟悉的體溫,熟悉的氣息,一定是他!「你受傷了?」 黑暗中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拼命地擁緊他,「你沒有受傷吧,你不會受傷的。」她不能想像他流血的樣子,記憶中的汲黯,一直都是那麼從容鎮定,高貴優雅。他不會受傷的,否則她不能接受! 「走、走開——」低沉嘶啞的嗓音打斷了她的喃喃自語。 寶鉤大喜,在極度的驚懼中聽到他的聲音——他還能說話,那他還活著!猝不及防的淚立即潰堤而出,甚至沒有意識到他在說些什麼。 「走開——」他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支離破碎。 「汲黯——」寶鉤這才意識到他在趕她走,「汲黯,你受傷了?你的聲音……」他的聲音一直是清雅冰涼的,不帶感情卻悅耳之極。此刻送入耳中的聲音像被輾壓過一般,含著強烈的不耐,然而——她卻清楚地知道是他,儘管她看不見,她也知道是他。 「滾開!」一股大力推向寶鉤單薄的身子,猛烈的掌風幾乎把她掀了個個兒,「碰」的一聲巨響之後,寶鉤咬牙爬起來,感到額角一陣陣猛烈的抽痛。 「汲黯,你要不要緊?」他一定出事了。 角落裡又一陣巨響,似乎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寶鉤循著聲音走過去,摸索著扶著他的肩膀,「你摔著哪兒了?有沒有傷著?」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額角的抽痛似乎也不那麼明顯了。 一隻灼熱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寶鉤瞬間呆住,怔怔地感覺那只手撫過她的眼,繞過她的眉心。 「啊——」碎不及防的痛楚讓她倒袖口涼氣,他碰到了她負傷的額角。 「我聞到了血的味道,」他低喘,支離破碎的聲音帶著濃烈的痛楚,似乎在壓抑某種罪惡的衝動,「你在流血,是這裡?」火熱的手指壓過她的傷處,換來一陣呻吟。 「我、我沒關係的——」寶鉤抖著聲音回答,他不像是受了傷,極度的擔憂一旦散去,她忽然覺得害怕。畢竟,今天的他實在太奇怪了。 「你為什麼回來?」劇烈的喘息之後,他平靜下來,聲音不再破碎,卻變得低沉暗啞。 「是顧姐姐——」寶鈞一陣愧疚,本來是回來向汲黯求救的,看到他反常的樣子就完全忘了顧姐姐,「顧姐姐她被一群——啊!」 灼熱的唇封堵了她未說完的話,寶鉤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巨響,剩下的便是一片空白。她覺得自己完全飄了起來,她的靈魂飛到了一個不知名的高處,驚訝萬分地看著那個虛軟的自己。 良久,他鬆開她,她全身脫力地倚在他的臂彎中。 「你不應該回來。」他似乎微微一笑,幽幽地開口。 「我、我要回去。」寶鉤忽然覺得非常羞辱,不為他對自己不規矩,為的是她自己——他吻她的時候,她竟然不生氣。說句實在話,她一點點生氣也沒有。 「晚了,」火熱的大手揉弄著她散亂的青絲,他慢慢地說:「你既然回來,就沒有退路了。」 「我、我,你快去救顧姐姐!」寶鉤心裡一片煩亂,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也不明白眼前的混亂是怎麼造成的,面對這樣非同尋常的汲黯,她覺得恐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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