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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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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她疑惑地摸摸肚子,今天一整天幾乎什麼也沒吃,他不說還沒發覺,聽他這樣一說,「好像是有點餓了。」 田臣野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艱難地摸著車座上的煙盒,「你今天中午吃的是什麼?」 「我幫你拿。」想不起來,就算是努力地想,也只能想起那一盤子爛爛的鹹蛋黃,她抽出一支煙遞到他嘴邊,「我好像——有點記不得了。」 田臣野咬住那支煙,不清不楚地說了一句:「真是該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濕熱的唇無巧不巧地掃過她白皙的手指,只是一個小小的碰觸,她卻像是觸了電一般,全身為之一震—— 田臣野瞟了她一眼,「你冷嗎?」邊說邊把冷氣溫度調高了些。 潔伊臉上大紅,只好硬著頭皮承認,「有一點。」 「幫我打個火——」田臣野朝駕座上的火機努努嘴。 「哦,好!」她伸手去拿火機,微微發抖的手卻不小心碰倒了幾本地圖,地圖淩亂地落了一地,她大吃一驚,又手忙腳亂地去撿。 「你怎麼了?」田臣野詢問地看著她因為緊張而冒出一粒粒細汗的鼻尖,「不是冷嗎?怎麼又出汗?」 「不是。」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我先幫你打火吧。」 「小心別把我的鼻子燒了!」田臣野看著手足無措的她,好笑地說。 「不、不會的——」潔伊已經羞愧至極,紅著臉保證,「我一定會小心的。」 終於順利地燃著了煙,田臣野深深地吸了一口,左手夾著煙,右手扶著方向盤,吐了口氣,「學校怎麼樣?」 聽了他的話,潔伊正在拾地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地圖於是又掉在地上。 田臣野若有所思地看著驚慌的她,悠然開口:「看來,這些東西還是呆在地上比較合適。」 終於收好了地圖,她結結巴巴地說:「怎、怎麼會?」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田臣野兩眼盯著前方,又問了一遍。 「什、什麼問——啊,學校是吧?很好啊。」 「那種破學校有什麼好?」田臣野不以為然地說,「我問你在學校呆得怎麼樣?住得慣嗎?有沒有同學欺負你?」 潔伊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他專心地開著車,並沒有看她,心裡稍稍安定了些,「怎麼會有那種事呢?同學們都對我很好,學長們照顧我,同級的同學也都很親切。」 「撒謊!」從齒縫中蹦出的兩個冰冷的字。 她恐懼地垂下頭,訥訥地說:「我沒有。」 車子「吱」地一聲猛然停下,她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想問他怎麼了。 田臣野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下車吧。」 這是一家日式菜館,門口用墨筆寫著兩個巨大的漢字——清流。剛走到門口就有人幫著掀開竹簾,「歡迎光臨。」 裡面開著冷氣,一派清涼世界,老闆笑眯眯地迎上來,「田先生,要包廂嗎?」 「算了吧!」田臣野淡淡地說,「就在大廳裡吃,省得有人緊張。」 「啊?」老闆聽不明白,潔伊立刻紅了臉。 「照老樣子上菜,加一瓶清酒。」田臣野邊說邊揀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揚首向她道:「過來坐。」 她在他對面坐下,垂著頭不說話。 「傻孩子,你怕我做什麼?」田臣野瞅了她半天,歎息著說。 「我——我不是怕你。」她小聲地回答。 「那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田臣野皺起眉毛,很嚴肅的樣子,她剛剛抬起頭,一看到他這副樣子,嚇得又低下去。 「我又沒有撒謊。」 「撒謊!」田臣野隔著桌子去握她的手,她反射似的一縮,竟然躲過了,田臣野倒並不生氣,眯了眼睛,「你說這句話就是在撒謊,再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學校有沒有人欺負你?你在學校住得慣嗎?」 她很快地說:「我在學校住很習慣,也沒有人欺負我。」 「很好。」酒端上來了,用白瓷瓶裝著,還拿來了兩個白瓷杯,田臣野倒了一杯,恨恨地說:「英傑真是好學校,把我們的小綿羊教成小狐狸了。」 她只是盯著另外一隻空杯子,不敢看他。 田臣野毫不客氣地把那只鎖住她視線的杯子挪到一邊,右手猛地向前一探,固定著她的後腦,讓她動彈不得。 「臣野哥?」潔伊大吃一驚,雖然大廳裡客人並不多,但他的舉動實在太引人注目,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兩人身上—— 田臣野根本不理會,左手粗暴地撫上她的額,撥開長長的劉海,露出白皙的額,和額上一道出人意料的傷疤,似乎是被某種利器刺傷留下的,他毫不溫柔地按住那條疤痕,傷口剛剛結疤,還未痊癒,她一個不防,痛得幾乎叫出來。 他的動作粗暴,嗓音卻輕柔得如上好的絲緞一般,「這個——你怎麼解釋?」 「臣野哥,好痛——」淚花模糊了雙眼,不知是痛,還是難堪。 他終於鬆開手,看著淚眼婆娑的她,沉默地遞過一條寬大的手帕,她卻沒有接,只是用手背胡亂抹了抹。 「潔伊,你這是何苦呢?」田臣野歎了口氣,「英傑這種地方不是你呆的,你聽我的話,乖乖回家去——」 「不。」她抬起頭,一對清雙明眸被眼淚洗過,變得越發澄澈,「我要呆在這裡。」 「真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人!」田臣野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什麼?」她怔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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