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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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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不就行了?」說到這裡,田愛臣的口氣多少有些譏誚,「你們結了婚,生米煮成熟飯,要是再生個孩子,余成海想不認,恐怕也不行吧!」 「愛臣姐怎麼會知道?」愛臣姐在調查她? 「松柏堂什麼事查不出來?」被她看穿,田愛臣也不驚慌,神態安靜得好像在享受下午茶,「不單我,就連臣野也知道,你和余莫忘不是親兄妹,應該說,你根本不是余成海的女兒,你和余莫忘從小青梅竹馬,難道不想嫁給他?你那麼急切要回餘家,究竟是為了余成海還是余莫忘?這件事說難也難,要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只要你點頭,看在你曾經幫助過我弟弟臣野的分上,我一定讓你如願以償。」她畢竟領袖松柏堂多年,這些話說出來,自有一番氣度。 潔伊垂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田愛臣便站起來,「時間還有,不必急著回答我,想好了再來找我吧。」 書房的門半掩著,潔伊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事實上,她在這裡徘徊了快兩個小時了。一轉眼在這裡住了五天,竟然從來沒有見到過田臣野,就連田愛臣也跟失蹤了似的,周圍都是些下人,她想走,他們做不了主,更何況松柏堂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救了她,這樣不辭而別也不合禮數。 這天好容易聽小菊說田臣野回來,她忙著下樓,卻連影子也沒見到半個,說是他一進門就在書房裡面處理公文,似乎很忙碌的樣子。 古老的落地鐘敲了十一下,潔伊終於下定決心,小心翼翼地推開書房門,屋裡只亮著一盞落地燈,照著一張極大的檀木書桌,桌上一台筆記本電腦發著些微的藍光,旁邊堆滿了淩亂的文件,卻沒有人。潔伊微感奇怪,轉眼看到田臣野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手臂斜斜地搭在沙發邊緣,地上一份文件,大約是在看文件的時候睡著了。潔伊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取下衣架上的外套,輕輕地覆在他的身上,落地燈橘色的光映出他滿面的倦容,即使是睡著,那眉也是微微地蹙著,臉上的神情卻極平靜,唇角微微上彎,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孩子般的稚氣。 潔伊出神地望了半天,歎了口氣,拾起地上的文件,她本來是要把它放回桌上,一行字赫然躍入眼簾:「沈氏股權收購案」。沈家的股權,那是空中花園的關鍵,如果她沒有記錯,二哥從英國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曾經提起過,怎麼田家也在做?「你在看什麼?」 潔伊驚慌地回頭,他似乎剛剛醒來,臉上的神情還有幾分茫然,一隻手揉著眼睛,懶懶地說:「以後不要隨便拿我的東西。」聲音帶著幾分慵懶,跟平常的疏離不同,聽起來竟有些親切。 潔伊把文件還給他,尷尬地說:「我看你睡著了,正想把它放回桌上。」 他似乎清醒了些,看一看文件,又看一看她,若有所思地問:「你都看到了?」 潔伊老實地點頭。 「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他把外套扔在一邊,直起身子,安靜地望著她。 潔伊張了張嘴,又咽回去,商場如戰場,她跟他又沒有很深的交情,這種不合情理的話她怎麼能說? 他挑一挑眉,索性幫她說出來:「你想叫我把沈家的股權讓給余成海?」 「你能答應嗎?」 「你說呢?」他反問。 當然不會,潔伊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對不起吵醒你了,你早點休息,我走了。」 「等一等!」他喊住她,停了一停,才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明明很溫和的話,被他一說出來就變得異常冷淡,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這個本事。 「沒、沒有了。」他臉上的疲憊在明亮的燈光下格外明顯,潔伊很不好意思。 他望著她的眼神慢慢有了變化,像是看到什麼有趣的事似的,「你在外面轉了兩個小時,就是為了跟我說沒有事?」 潔伊羞得滿臉通紅,「你都看到了?」 「沒有。」他搖頭,「九點鐘的時候,有人打電話向我報告余小姐在門外,而且——」他眼看她的臉越來越紅,簡直就要滴出血來似的,「你這幾天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你、你怎麼知道?」潔伊緊張得直結巴。 「松柏堂的事,我怎麼能不知道?」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雙手插在褲袋裡,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明天我要去法國,你現在不說的話,就等下個月吧!」 潔伊急忙說:「我要回家!」 田臣野點一點頭,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走到書桌邊坐下,落地燈在他的臉上勾勒出溫和的線條,他的眼神卻是冰冷的,「就這些?沒有別的事了?」 「沒有了。」潔伊老實地回答。 「我知道了。」他翻出一份文件,不再理她。 就這樣?潔伊實在難以理解,這到底是同意還是反對? 田臣野低著頭,又問:「還有什麼事?」 「你還沒有回答我。」潔伊固執地說。 「余小姐——」他抬起頭,身子靠在椅背上,緩緩地說:「我剛才不是回答了嗎?」 「你說了——什麼?」明明就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我說,我明天要去法國。」他溫和地笑笑,「你覺得,我還有時間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去!」潔伊不服氣地說,「又不一定要你送。」 「我沒有時間再去幫余莫忘尋找失蹤的妹妹。」他這樣說著,漆黑的眼睛裡放出某種殘酷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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