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流歌 > 梢頭二月初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我不在乎,我要你做你自己。」 希索輕輕一笑,在她的唇邊印下一個淡吻,柔和的氣息拂在她的耳邊,「只要你在我身邊,做什麼都可以,只是——」 又一個輕吻落下,他的聲音還是輕輕柔柔的,「永遠不要傷害自己。」

  「希索——」強烈的震撼讓她的心都縮了起來,早就知道他是愛她的,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愛會有多深,那種深沉的愛,就像他的眼睛,她永遠也看不到底——所以他才會放任她由著自己的性於做著許多並不十分理智甚至非常傻氣的事情,等她終於倦了,累了、傷了,再也走不動的時候,他會在她的身邊,伸開雙手,讓她棲息。

  豆蔻閉上雙眼,伸手鬆開外套衣襟,露出雪白的頸項,她再也不要矜持,為他——

  兩人的世界裡,一片靜默,希索被她無言的邀請激得急喘起來,濕熱的吻落下,輕輕柔柔地從頸際上移,細細地用自己的氣息蓋去了早前恥辱的印痕,不經意間,她點燃了一把火,兩人的身子迅速變得火熱。

  「兩位——」譏消的男聲及時響起,保羅兩眼直視正前方,「你們有沒有發現這裡還有一個人?」他是不介意看一場香豔的戲碼了,但是這位少爺其實沒有那麼好的風度,等他終於發現有人竟然偷看了他的閨房秘事,難保不會用槍轟掉他的頭,為了吃飯的傢伙,好奇心還是暫時收起來吧。

  豆蔻推開希索,羞紅了臉。

  「該死——」希索坐直了身子,隨手為她攏緊衣襟,冷冷地瞪向保羅,「你可以消失了。」

  保羅無奈地聳聳肩,「我也想啊,少爺。」

  車子飛速前行,車廂內氣氛卻萬分尷尬。

  過了好一陣子,豆蔻臉上的紅潮才慢慢褪去,偷瞄了眼希索鐵青的臉色,猶豫了好一陣子,終於下定決心不安地拉下他的肩膀,小小聲地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那個——那個,我們——還有時間——」

  希索微微一怔,長手一伸,豆蔻重又倚進了他的懷裡。

  他的小豆蔻,真的是太可愛了!希索忍俊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

  「什麼事那麼高興?說給我聽聽!」搞不清狀況的保羅不怕死地湊了過來。

  「開你的車吧!」一拳敲向他的後腦勺,順便也報了方才的一箭之仇。

  「不說算了!小氣!」

  他笑了——是真正的笑,再不似十六歲那年,猶如負傷的狼在空野中悲鳴——這樣的他,真好。

  夜的蒙西大陸,戰地吉普在清朗朗的笑聲中飛速前行。

  「兩位,這次可不要再鬧狀況了。」保羅提著行李,監督豆蔻上船,嘴裡還忍不住念叨:「我可不想再與那些傢伙打交道。」

  「不用你多嘴。」希索白了保羅一眼,話雖如此說,他的右手卻一直緊握著豆蔻的左手,力道大得像是怕她飛了一樣。

  「好痛哦。」 豆蔻嬌聲抱怨,靠在他的身上,「我一定不會再離開啦,你輕一點兒好不好?」

  「不好。」 希索想也不想,立刻拒絕,「我等得夠久了,這一次,你別再想溜。」

  「我沒有想要離開呀!」豆蔻再三聲明,可惜沒人聽她,只好乖乖地任他握著。

  船終於開了,希索也才終於鬆開她的手,扶著她的肩一起站在船頭,江風大起,他的金髮與她的黑髮在清朗的風中反復糾結。

  希索抬手指向蒙西海岸,大聲說道:「說再見吧,好好地說聲再見,我不希望你今後再想她。」

  豆蔻閉上眼,雙手合在胸前,虔誠地與這片生她養她的故土道別。

  再見了,蒙西海岸——

  再見了,她從未謀面的爹娘——

  再見了,三師哥,大師哥,四師哥,還有六師哥——

  夜晚的海面黑暗靜謐,水聲響在耳邊,身子隨著船身輕搖,一切溫柔得像夢,豆蔻伏在欄杆上,怔怔地看著腳下黑沉沉的海面。

  「在想什麼?」一件溫暖的外套覆上她單薄的雙肩,豆蔻回過身,看也不看,乖順地偎進他的懷裡。

  「怎麼了?」希索有些失笑,可能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她只有在心事很重的時候才會特別黏他。

  「我覺得很害怕。」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強烈的不確定。

  他沒有答話,擁著她的雙臂卻加大了力道。

  「蒙西海岸還在受苦,我們卻在這裡——」雙眸略帶迷蒙地望向艙內的燈火輝煌,樂隊奏著《皇帝圓舞曲》,所有的人都在盡情享樂,她歎了口氣,「我覺得好奢侈。」

  「我有個朋友也說過跟你一樣的話。」想起那個天性好冒險的萊比,希索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得提醒自己,回到瑞士不能讓他見到豆蔻,否則說不準會發生什麼讓他提心吊膽的事。

  「人家在跟你說正經事哎,」豆蔻不滿地戳戳他的胸膛,「有這麼好笑嗎?」

  「我不是覺得好笑,」 希索急忙安慰心情不佳的小女人,「只是不想讓你太擔心。」把滑落雙肩的外套替她攏好,他的眼神變得格外認真,」無論現實有多殘酷,人都是要活下去的,每個人都有責任面對自己的人生,你已經盡力了,現在你需要休息——」

  「瑞士好嗎?」豆蔻仰臉看著他。

  「那是一片淨土。」希索歎了口氣。

  」你不能去瑞士,希索少爺,」冰冷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希索將豆蔻護在身後,迅速回身,一名 男子手裡持著槍,直直地指向他,夜色深沉,看不清面貌,「你們到不了瑞士,我不想傷害你,但你必須跟我回去。」

  「保羅!」 希索冷靜、準確地叫出他的名字, 「是弗瑞德讓你來的?」

  「不愧是希索少爺。」保羅似乎吃了一驚,不冉掩飾身份,慢慢地走到亮處,江風吹得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居流士家有了您真是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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