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流歌 > 梢頭二月初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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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邊回廊裡,是她母親生前的畫室。」倚鉤歎了口氣,「諾斯夫婦絕非死於意外,這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那為什麼不追查兇手?」豆蔻張大了眼,居流士家這麼大的勢力,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瑞恩若說不查,誰敢說半個不字?」倚鉤搖著頭,「只是苦了希索——」 年邁體衰的爺爺,不懷好意的叔叔,一個失去雙親的三歲的孩子,受了委屈也只有到那間古舊的畫室去尋找殘存的溫暖吧——豆蔻呆呆地望著光影搖晃的回廊,刹那間,她似乎聞到了畫紙陳舊的黴味。 「所以我要你來保護他。」倚鉤拍拍她的肩,「小九兒,你現在願意了嗎?」 豆蔻怔了怔,「可是我還是想回山上去,師父可能有什麼事瞞著我們,我有這種感覺。」 「師父不一定需要你,」倚鉤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看向回廊深處,「可是他卻很需要你。」 豆蔻別過臉,沒有說話。 「九兒,」倚鉤總是笑笑的臉難得如此嚴肅,他扳過她的肩,正色地說:「你要幫助他就一定要用心地保護他,如果你的心不在這裡,不單是他會送命,連你都會有危險,你明白嗎?」 「我懂。」居流士家危機四伏,她如果真的心猿意馬,那必定是九死一生。豆蔻朝他笑了笑,低聲說道:「你放心,三師哥。」 倚鉤眼神一暖,明顯地松了口氣,伸手揉揉她的髮絲,寵溺地說道:「好孩子,師父沒有白疼你。」 「三師哥——」豆蔻感動地喚他,在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他是她與師門惟一的牽繫,而他一直都在擔心她——這個認知讓豆蔻心頭發熱,一種與師父相同的溫暖讓她和身撲到他的懷裡,「謝謝你。」 倚鉤伸手攬住她的身子。 走廊的盡頭,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眼睛從那幽深的黑暗中靜靜地望著他們。 「這一次我要正中紅心。」倚鉤手裡握著一支飛鏢,斜眼看向不遠處的豆蔻,「信不信?」 豆蔻看了一眼牆上的射靶,紅心的位置上已經擠了約莫十余支飛鏢,密密麻麻再沒有空餘,她輕輕地笑了笑,慢慢地搖頭。 倚鉤微微一笑,手臂輕晃間,一支飛鏢「咻」的一聲射了出去,釘在了前一支鏢的鏢尾上,顫了幾顫,終於穩穩地釘住了。 「好——」豆蔻歡聲鼓掌,能在輕軟的鏢尾上釘住一支飛鏢,準頭是小事,勁力的收放自如委實令人佩服,三師哥的確要比她高明許多。 回旋樓梯上腳步聲響起,豆蔻回眼望去,只見穿著一身深藍色西服的希索帶著兩名黑衣保鏢慢慢地走了下來。 「你要出去嗎?」倚鉤隨手將手中的飛鏢全部擲上射靶,快步走到他面前,「讓豆蔻陪你去。」 「不用了。」希索漂亮的黑眼睛遮在金邊的眼鏡下,光線反射,看去不那麼清晰。 豆蔻看了眼倚鉤相當尷尬的表情,向前走了兩步,柔聲說道:「你一個人出去會不安全的,還是我陪你去吧。」 希索深不見底的黑眸隔著鏡片靜靜地看著她,良久,他邁下最後一級樓梯,與她擦身而過。 「我想——」倚鉤看著他的背影,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話,「你以後得多在他身上費點兒心才行。」與他的父親一樣,希索果然容不得自己的任何東西與別人共享,九兒定是因為與自己相處過多,惹得大少爺心頭不快了。 豆蔻眼中掠過一絲不安,輕聲問道:「要不要跟過去?」 「讓他靜一靜也好。」倚鉤搖搖頭,「瑞恩去米蘭了,留下來的那些傢伙對他來說都是些雜碎,要不了他的命。」 下雨了,夜也已經很深,他還沒有回來。 豆蔻靜靜地坐在大廳裡,夜晚的天空漆黑一片,秋天很難得見到這種景象——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園裡的花木被風吹得搖擺不定,強大的冷氣直灌進來,豆蔻摸摸已經冰涼的雙臂,走到壁爐前又添了兩根柴,望著爐膛中溫暖的火光,她慢慢地抱膝坐下,長長的頭髮披在身上,溫柔地低垂著。 「你在幹什麼?」 低沉的男聲響起,豆蔻驚怔地抬起頭,看到眼前幾乎濕透的人,她忍不住皺了皺眉,「怎麼濕成這樣?」 「雨太大了。」希索無所謂地說,隨她在壁爐前坐下,眼鏡不知什麼時候取了下來,眸光深得像海,橘色的火光在他的臉上描出溫暖柔和的線條,這樣子的他,比白天容易親近得多。 暖暖的熱氣蒸起一股熟悉的味道——血腥味!豆蔻臉色一變,身子朝他又靠近了些,低聲問道:「你受傷了?」不由分說便動手掀起他深色的外套,果然——在他的腰際,雪白的襯衫上一片怵目的暗紅。 「只是小傷而已。」希索奪回外套遮住傷處,淡淡地說,「別大驚小怪。」 「你的保鏢呢?」豆蔻這才發現不對,他出門的時候是帶著保鏢同行的,而且還開著車,然而剛才她卻沒有聽到引擎聲——她的聲音變了,「你是走回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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